四方馆。

    纪霆在馆内直等到午后,才等来何长卿的答复。

    女帝仍然不能下定决心,情势危机至此,仍然不肯松口,必须要大虞更换国使,方才肯召见大虞使团。

    朝中消息很快也传到了言慎耳中,言慎很快又领着大虞使团过半成员,把他困在了屋内。

    言慎毫不客气的站在院中,朗声道:“国使大人,女帝的心思可有转圜?”

    一句话,问得纪霆面目僵硬,无言以对。

    “如今形势危机,国使大人难道还要执迷不悟,坏了我朝大事,国使大人只怕担不起这个责任。”

    “放肆,本侯是国使,还是你是国使?本侯行事,自有深意,不劳尔等过问。”

    纪霆大发雷霆,只能以权势压人。

    “只怕国使大人误了朝廷大事,我等都要跟着你陪葬。三日之后,若国使大人还不能解决此事,可就容不得大人您了。”

    言慎冷哼一声,领着众人转身走了。

    馆内人员复杂,大虞使团并没有什么特殊待遇,与其它各国商贩杂处一院。

    许多国家的商贩都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纪霆颜面扫地,羞得不敢出门。

    几个心腹一个个也是忧心忡忡,有人已经开始盘算着,要不要加入言慎一派。

    至少言副使努力过,就算与夏国结盟失败,回朝之后,言副使的责任也比纪霆小的多。

    “侯爷,下官还有些俗务要处理,就此告辞。”

    “我等也有事务缠身,还望侯爷见谅!”

    几名心腹前后告辞,气得纪霆脸都红了,两眼火辣辣的发红。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怎能不知其中道理。

    眼睁睁的瞅着几个心腹又去了一半,他只觉嘴角一阵发紧,抬手一摸,已是急得生出了一个火疖子。

    “国使大人,外面有人求见。”驿卒前来传话。

    纪霆一怔,亲自出门来看,却是大阳王身边首席幕僚魏汝成,“魏先生来此何干?”

    魏汝成微笑道:“专为国使大人而来!”

    “笑话,你我两国敌对,你来能有什么好事?”

    纪霆冷笑一声,这种时候,魏汝成公开找上门来,简直是在找不痛快。

    他正愁不能团结使团成员,让言慎占了上风,若是让使团成员看见他公然与敌国使臣来往,怕是身上张着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魏汝成道:“你我敌对不假,可也有相同的困境。大人进不能见女帝之面,退不能回国复命,我朝三皇子亦如是,此事皆由萧陌而起。”

    “魏先生请进来说话。”

    提起萧陌,纪霆眉心微跳,终于还是放了魏汝成进来。

    二人关门闭户,把仅剩的两个心腹轰到了外面看门。

    “魏先生长话短说,你我处境尴尬,就不必客套了。”

    “只要让萧陌失去女帝信任,你我就有可能蒙女帝召见,到时夏国是战是和,咱们各凭本事,大人以为如何?”

    “大阳王准备如何行事?”

    “大阳王想知道,萧陌何以会得到女帝青睐?”

    “这件事与此事有关吗?”

    “大有关系,知己知彼,才能有的放矢。”魏汝成闻言,便知纪霆知道其中原因,心底禁不住窃喜。

    纪霆道:“当年女帝少时在我大虞为质,很可能是萧震救了她。”

    魏汝成恍然道:“多谢侯爷实言相告,我这就回去,冰雹王爷。王爷定会设法除掉萧陌。”

    国使馆。

    急匆匆赶回来的魏汝成将消息转告了大阳王。

    术虎赤破口大骂,“败军之将,死了还要与本王为敌。本王定要将你父子二人头颅凑成一对,做成酒器,珍藏于本王帐中。你去将此事告诉张俭之,让他发动夏国主和派,攻讦萧陌。要让女帝知道,姓萧的老子不行,儿子更是个废物。与我羯赵为敌者,都只有死路一条。指望那个废物,夏国必亡。此外,去问问关外准备的如何了?催他们给本王再快点儿。误了本王军令,军法从事。”

    “是。”魏汝成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翌日,早朝之上。

    主战与主和两派,都已得到消息,女帝似乎是听信了一个叫萧陌的小子的说辞,才会拖延时日,迟迟不能下定决心。

    萧陌此人,正是不久前才刚刚战死在赵虞边境的虞国征北将军萧震之子。

    萧震父子五人都已为大虞殉国,只留下了这一个庶出子。

    此子在大虞的表现,也一并传入了他们耳中。

    此子私自前来,蛊惑女帝与监国公主,不知是何目的。

    只因其父当年对女帝有恩,故而才得到女帝与公主接见。

    战和两派都大感意外。

    主战派代表何长卿首先出班道:“近闻陛下是听信了一个叫萧陌的虞国草民的说辞,才迟疑不决。臣听闻,此人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曾是大虞国使纪霆的赘婿,只因想归宗继承父亲爵位,便以父兄之功请旨大虞皇帝,抛弃自己结发之妻。如此小人,能安什么善心?此人前来,必有图谋,陛下不可不查呀!”

    女帝凤眸微凝,注视着何长卿,淡然道:“何爱卿可是听纪霆说的?纪霆此人首鼠两端,他的话也未必可信。何爱卿还是不要与他走的太近为好。朕也听说,他送了不少金珠宝贝给你,可有此事?”

    “这个,这个,绝无此事!是谁如此诬告老臣?”

    何长卿被女帝一语点破心思,心底一阵慌乱,语无伦次,眼神警惕地瞅向对面阵营的主和派代表。

    女帝嗤笑道:“何爱卿不必慌张,朕相信你也是在为大夏筹谋。”

    何长卿闻言,脊背发凉,看来回去得好好查查,陛下在自己身边到底安插了多少暗卫。

    主和派代表张俭之随即也出班道:“何尚书所言不差,臣虽不知道这萧陌品性如何,但想此人私自前来,以私恩蒙陛下召见,绝非什么好事。否则,大虞皇帝为何不直接遣其为使,来见陛下?陛下万不可听信此人一面之辞,得罪了宗主国。届时赵国兵临城下,此人自可一走了之,只可怜了大夏官民,都要受此人连累。”

    “哦?张爱卿一向与何爱卿政见不同,何爱卿反对的,张爱卿一定赞同。如今怎么肯附和何爱卿?当真是萧陌此人可疑么?”女帝眸光转向张俭之,不怒自威。

    张俭之心里直发虚,暗卫既然能查到何长卿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没准就能查清自己的一言一行。

    昨晚他才与大阳王身边的首席幕僚魏汝成暗中见过面,魏汝成还许了他赵国太傅一职,送给他三万两白银和金珠宝贝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