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刀威力巨大,那名赵军千户,偏头举刃格挡,竟连头带着半边身子,被一刀劈作两段。

    身旁亲卫大骇,纷纷畏惧地向后缩去。

    马超和秦振岳已杀下尸堆,趁势将赵军赶至护城河边。

    虎贲营顶着箭雨,开始奋力破坏赵军架设在河上的几座壕桥。

    术虎赤大怒,命令骑兵冲上前去,驱赶退兵向前,夺回并重新架设更多壕桥。

    被两头驱赶的赵军步卒苦不堪言,只得顶着关上如蝗的箭矢,举着盾牌,艰难向前,重新架设壕桥。

    双方隔河相望,暂时只能以弓弩互射,虎贲营护着马超和秦振岳,重新回到关上。

    玄甲军有了喘息之机,秦振岳立刻命人全力修补城墙上的豁口。

    士卒们开始不断向豁口处打入削尖了的木桩,堆叠石块。

    赵军后方,投石机又开始了持续的抛击,关上的抛石机也开始还击。

    龙盘堡居高临下,三面环山,两侧山岭上都架设有抛石机,射程比赵军的远。

    两日苦战下来,双方的抛石机互有损毁,相比之下,赵军的抛石机损毁更多。

    零星的抛射,并不能有效的阻挡修城的进度,关墙上巨大的豁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术虎赤怒不可遏,驱赶步卒越发急切。

    此行出征,他共征得七万由虞夏两族旧民组成的步卒,攻城的任务主要落在他们身上。

    如今步卒已死伤过半,眼见城池将破,却再一次被萧陌夺回了豁口。

    二十年来,羯赵数度想要拔除这镇北关外的最后一颗钉子,都铩羽而归。

    难道这一次倾全国之力,还是无法拿下此城吗?

    此城给羯赵士卒们心中留下的阴影,已深入骨髓,此次若再攻不下来,他有何颜面回去见父汗?

    龙盘堡多年前并不叫龙盘堡,而是叫拒马城。

    只因羯赵大汗术虎龙磐以白龙降世自居,将赵国国都撒罕城更名为白龙城,想借此为羯人南下攻占大虞造势。

    大虞皇帝自称真龙天子,那他就是白龙降世,是要来接替真龙,统治天下的。

    建武帝闻报后大怒,遂将羯赵一直无法攻破的拒马城,更名为龙盘堡。

    其意是你术虎龙磐就算真是白龙降世,跟你的南人名字一样,你到此也得盘着。

    当年白龙帝闻听消息,曾亲率二十万大军,前来拔城,最终却也是无功而返。

    术虎赤握着刀柄的手指节发白,看来不动用本族人,是难以克敌制胜了。

    羯人熟悉马战,几乎个个都是优秀的骑兵,却不善于攻城,他实在不愿让本族人白白牺牲在攻城战中。

    “述律乌,本王命你率领本部骑兵,下马步战,前去协助南领,拿下此城。”

    术虎赤身旁,术律部首领述律乌一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术虎赤,你我可是至亲,你怎能如此安排?”

    述律乌小声嘟嚷着,不敢置信地瞪眼看着术虎赤。

    他是可敦的亲弟弟,大赵国当今的国舅,不派给他一个肥差也就罢了,这种送死的事,居然敢让他去?

    他一时对这个外甥怨愤至极。

    术虎赤不为所动,厉声道:“述律乌,你敢违我将令?”

    述律乌万般不情愿,却又不敢不从,他这个外甥说翻脸就翻脸,此刻又是在外作战,可敦鞭长莫及。

    他可不敢去触大阳王的霉头,只得暗暗在心里记下这笔账,想等着得胜还都时,再与他计较。

    “诺,”述律乌愤慨地调转马头,大声道,“述律部所有骑兵下马,随本将前去攻城。”

    术虎赤在其后补充道:“天黑之前,述律部若是也拿不下此城,本王定当重责。”

    “是,”述律乌一抱拳,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当先率三万部众冲了上去。

    他对大阳王如此安排心知肚名,他述律部出了一位皇后,这几年部落日益壮大。

    皇室忌惮述律家的权势,已非一日,大阳王这是在借此机会铲除异己。

    冲到城下,述律部的人却不紧不慢,只跟在虞夏两族步卒之后,驱赶他们向前。

    像龙盘堡这种纯送人头,却捞不到多少好处的堡垒,鬼才给他术虎家卖力。

    术虎赤气得咬牙切齿,正要命人将述律乌抓回来问罪,以振军威,王府幕僚魏汝诚却突然亲自来到中军。

    魏汝诚满头大汗的走到中军大纛下,神色严峻,附在术虎赤耳边耳语了几句。

    术虎赤原本镇定自若的脸,刷得一下涨得通红,连耳际也跟着红了。

    一双圆睁的眼中充满了震惊,缓缓站起身来。

    一股强大的眩晕感突然袭来,差点将他击倒。

    魏汝诚赶忙扶了他一把,他才站稳身形,心头翻江倒海,不敢置信地看向龙盘堡方向。

    刚才他还在城头,亲眼看见萧陌的身影。

    萧陌却出现在他身后千余里之外的大赵腹地,杀了他的额吉,俘虏了他的外祖父,他的幼弟……

    一千八百宫帐军阵亡,沿途各部族多有各部落牧民惨遭屠戮,损失战马不可计数。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术虎赤方寸大乱,口中念念有词,神情复杂。

    心头似有一万种情绪同时涌上来,悲痛,疑惑,彷徨,惊怒……

    “殿下,眼下一切都还来得及,殿下万不可自乱阵脚啊!”

    魏汝诚沉痛地扶住主子,在他耳边轻声提醒道:“萧陌的孤军还未逃出赵国国境,殿下万不可将此事泄露分毫,否则军心不稳,此役必将前功尽弃。南人有言,亡羊补牢,未为晚也。请殿下三思!”

    “对,魏师傅此言有理,依老师之见,目下该当如何?”

    术虎赤方寸大乱,一时虽理不出头绪,却也知道魏汝诚说的没错。

    魏汝诚附耳道:“如今已可确认,萧陌不在龙盘堡,我军一方面可全力攻城,另一方面,可分兵十万,阻截萧陌,誓要将此獠阻截在赵境之内。只有拿住萧陌,救回储副,才能抵得上可敦的牺牲,请殿下明断!”

    “就依老师之言,”一番话后,术虎赤如梦方醒,咬牙切齿道:“萧陌,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本王一定要活剐了你,拿你的心肝下酒。”

    “传本王令,命述律乌全力攻城,天黑之前,拿不下此城,所部皆斩!”

    传令兵立刻催马向前,高声大叫道:“大王有令,命述律部全力攻城,天黑之前,拿不下此城,所部皆斩!”

    “大王有令,命述律部全力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