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寿坊暗巷,萧靖川一个唿哨,忽有两人影往这边跑来。

    “将军!”

    “将军!”

    来人乃萧靖川麾下四亲兵之二,马铭禄和王传武。

    “传武,兵马调来了吗?”萧靖川压低音量问。

    “本部500人马,培忠(孙培忠,四亲兵之一)都调来了!”王传武答。

    “他人呐?”

    “在更后面那巷子里,他稳当的过头了,怕有不测,让我们两个在这儿把着,遇事好有个转圜空间!”

    言毕,萧靖川拍了拍传武肩膀。

    “走,去找培忠。”

    说着,一行人在暗巷中向前穿去。

    少顷,萧靖川与本部人马汇合。

    “上马!”

    随着一声令,兵卒们纷纷跨上战马,太子与太监王之心,不擅马技,遂分别与顾长庭及王传武同乘。

    “飞宇(邱致中),你跟我来下。”

    萧靖川一提马缰,兀自朝前走了几步,身后邱致中听言,亦驱马跟上来。

    “待会儿你去跟太子爷说下,我准备以太子名义,召集几位在东宫有挂职的朝中大臣,与咱们一起突围!”

    “什么?”邱致中听后甚感错愕。

    “你这些人马已经够招眼的了,无论是调兵还是暗挟太子,恐都瞒不了太久的!”

    “你还要召集其他大臣?”

    “人家来与不来暂且不论,关键人多眼杂,这等机密之事,多一人知道,便多一份凶险呐!”

    邱致中良言苦劝,显然单从突围这件事上讲,这不是一个好的主意。

    但萧靖川却另有顾虑。

    “飞宇(邱致中)呀,单论突围的话,你说的没错!”

    “可咱挟太子南赴,不就是为有个能号令天下的名号身份嘛!”

    “我所虑的是,一旦京城失守,届时天下大乱,那到时候,还不知会有几人称帝几人称王呐!”

    “各地冒出几个假太子来占山为王,那也不是没可能哒!”

    “如我等仅拽着一个太子爷光杆跑路,到时可信度难免会低一些。”

    “既如此,不如索性多拽上几个朝中大臣,包括东宫讲师。”

    “如此一来,咱南赴路上即便受阻拖延了时间,也可叫这些人一部分先潜去南京。”

    “一来可早立名目,防止南方群龙无首,闹幺蛾子扶植其他藩王上位!”

    “二来嘛,也可叫他们去传太子谕,及早组织兵马北上勤王!”

    “至于风险,咱所干的事本就没有回头路了,你我带太子及兵马即刻出发直奔西直门,派王之心前去宣谕便是,到时城门前汇合。”

    “来与不来,能否赶上,咱一旦瞧着事情有变,均可不顾一切马上突围!”

    “这样安排,你觉如何?”

    萧靖川和盘托出所虑及对策,说完,邱致中沉吟思索了片刻。

    “以我观察,那太监王之心不一定靠得住。”

    “这样,你叫个亲信领一队人马与其同去,这样多少更稳妥些。”

    闻邱致中补充言论,萧靖川亦甚觉有理,遂二人不在话下,别马头回至众人跟前。

    邱致中下马,先走去太子朱慈烺近前,小声交谈了几句,又转向随侍太监王之心。

    片刻后,其冲萧靖川点头会意,表示事已谈妥。

    “传武!”

    “在!”

    “你领一小队人马,护王公公去几位朝臣府上传太子谕。”

    萧靖川先对传武下令后,驱马靠近了几步,来到太监王之心跟前,深施一礼。

    “王公公,您老路线熟,此次还要拜托您呐!”

    “好说,好说。”王之心亦未怠慢,脸上堆出笑来还礼。

    “一,去国丈嘉定伯周奎家,带回三皇子朱慈炯!”

    “二,召集户部尚书倪元璐、吏部主事许直、兵部主事金铉、吏部右侍郎李士淳、少詹事林增志、少傅刘文炳、驸马都尉巩永固。”

    “告诉他们,太子要于今夜领兵突围,叫他们速速集合府中堪用家丁,火速西直门前集合!”

    “遵命!”王之心常侍宫中,眼下身前兵马皆受这萧靖川节制,他自是识趣的很,不曾摆什么往日的架子。

    见那太子与王之心如此配合,萧靖川多少还是松了口气的。

    “传武,带人去吧!记得要快!”

    “是!”传武领命后,带人手及王之心先行一步,办差而去。

    待得此一队人走后,萧靖川勒马看向身后兵卒。

    “将士们,雪夜急行军,直奔西直门!”

    说着,全部人马开始隐匿行动起来!

    ............

    亥时五刻(22点15分)。

    萧靖川领兵,马衔枚,人衔草,趁夜色已悄然兵至西直门内城门下!

    “来者何人!”

    “报上名来!”

    “圣上有旨,内城兵马无令外出者,斩!”

    西直门街前,设有路卡,一墩胖汉子此刻正歪戴着盔帽,语气豪横地冲驱马在前的萧靖川吼着。

    闻言,萧靖川止住身后兵卒。

    “呵呵,这位小哥,烦劳你一趟,去把你们李虎臣,李把总叫来,我有事找他!”

    萧靖川不摆将军架子,转而和气言语,实则也是怕过早暴露身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历来任何机密之事,只要参与的人一多,都难免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纰漏,一旦稍有不慎,都有可能导致前功尽弃满盘皆输的结局,萧靖川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因一时意气,落个这样的下场。

    遂其处事多谨慎些,总不会有错!

    “李把总?”

    “我们李把总正跟吴麟征吴将军在上面查验城防呢!”

    说着,墩胖汉子随意朝城门上城墙处一指,随后又斜眼朝萧靖川身后五百余兵马扫了扫。

    “令牌拿来!无令不得靠近城防重地!”

    “呵呵,我与你们李把总是旧识,确有事找他,烦劳兄弟跑一趟,先叫他前来见我!”萧靖川回言。

    “你小子谁呀?”

    “你说见就见啊!”

    “这黑灯瞎火大半夜的,带兵闯到这儿来,莫不是要出城降贼?!”

    “瞧你这模样,就不是什么好货!”

    “我不管你是谁家府上的王八蛋,想混出城去投敌,你上别地儿钻缝子去,休要连累我们把总,俺们西直门谁敢擅闯?吴将军可说啦,就地斩首!”

    墩胖汉子观萧靖川白面郎君模样,并不熟识,近月余,一些世家大族子弟们托关系走门子,趁乱逃离京师避灾躲祸的不在少数。

    其一准是认为,眼前这萧靖川定是哪家勋贵大臣府上的公子,要领兵马投敌换个活路呢,遂言语颇为不屑,骂骂咧咧厌恶之心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