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宗敏,年三十七岁,字捷轩,陕西蓝田人,一说米脂人。

    这人原本是个锻工,也就是打铁的,后来机缘下,跟了李自成起义。

    崇祯十一年(1638年),他随李自成突围潼关原,隐于商洛山。

    十三年助李自成突围巴西、鱼腹诸山,入河南,势复大振。

    十六年任权将军,次年,在西安封汝侯。率师出固关、下真定,与农民军主力会师北京,加左都督衔。

    此人性情暴敛恶毒,贪色好杀,野史亦有一说,其与陈圆圆还有着扯不清的关系。

    当然啦,他女色情事暂且不论,刘宗敏乃李自成手下第一猛将,这可是实打实有据可考的。

    眼下,其驻军西直门外,得报吴麟征竟反常夜袭,出城送死而来,惊诧之余,刘宗敏精神大振,赶忙从榻上起身下地。

    “恩,你们两个,起来服侍老子着衣穿甲!”

    那郎官出帐后,刘宗敏起身的同时,发着话。

    待其语毕,那榻上忽地又走下两个美人来,除胸前的红肚兜,浑身竟再无遮挡。

    她二人取衣搬甲,动作熟练,帐中摇曳的烛光,将女子的媚态映到了帐布上,整个帅帐登时香艳旖旎了起来。

    “快些,快些!”

    “他娘的,在这儿绣花呐!”

    刘宗敏急于出帐了解军情,神情急躁,催促的同时,伸手一掌拍在女侍屁股上,啪一声脆响,引得那娘子连声惊叫。

    “哈哈哈......”

    “汝侯好生快活呀!”

    “帐外中军的士卒们激战正酣,汝侯你在这帐内,倒是会享受的紧呐!”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朗笑言谈中,一道士打扮的青年,款款步进帐来,神态自若,闲庭信步。

    “呀,呀呀!”

    “我道是谁人不要命了,敢过来揶揄老子!”

    “哈哈,原来是你宋献策,宋道长啊!”

    宋献策,又名宋康年,河南永城人。

    其家族原是地方上书香世家,崇祯朝后,战乱频仍,家道中落。

    他少年苦读,亦常有大志,但身材矮小,面貌不扬,遂不为当地学馆所纳,后来转心攻读术数阴阳五行学,小有所成,自负才学博闻高达,后经牛金星引荐,出仕辅佐李自成,成了闯贼军中的首席大谋士。

    “嘿嘿,我说汝侯啊,你还是快些收拾完,屏退了左右这香艳女子吧,我宋献策素有清名,可别叫我毁在你这帐里啊!”宋献策接续调侃着。

    “沽名钓誉,老弟你若真两眼空空,又岂会在乎这些!”

    “看来你这定力也短练呐,哈哈!”

    刘宗敏适时反唇相讥,扳回一城。

    但毕竟对方常在李自成帐中行走,碍于他的身份,刘宗敏还是识趣地挥手打发了身前两艳妇,自顾自亲手穿戴起甲胄来。

    待得二女穿衣出帐离开,刘宗敏续言道:“献策老弟,怎么你亲自跑来我这儿了,可是闯王有何吩咐不成?”

    见刘宗敏问及,宋献策浅笑不答。

    “汝侯啊,还是快些穿了甲衣,我与你同登高台观阵要紧。”

    语罢,刘宗敏亦不再啰嗦,忙系紧甲胄。

    少顷,二人携手同出,登台观阵。

    ............

    咚咚咚!

    战鼓擂,长号鸣。

    此时,那刘宗敏部左右两翼刘黑塔与王兵全已然对吴麟征一部完成了合围。

    吴麟征老将军阵中拼力厮杀,双方战况异常激烈。

    “哈哈,献策老弟啊,你瞧,今儿个晚上,吴麟征这老小子必死无疑啦!”

    说着,刘宗敏粗犷性格,伸出大手,啪啪拍了宋献策肩膀两下。

    “汝侯,你有没觉得,这吴麟征此次夜袭,好生古怪呀!”

    “恩?怎么说?”刘宗敏闻言凝眉反问。

    “守城方夜袭,突出的应该是个快字!既快出快进,打散你的士气,便要即刻回城,不可恋战。更何况如今敌我两方兵力相差悬殊,他如此拼死杀出,不留退路,你不觉得蹊跷吗?”宋献策一语中的。

    “哦?老弟所言,甚觉有理啊!”刘宗敏接言。

    “所以呀,我料事情绝非这么简单,依我看,等下或会有别队兵马出城突围,他吴麟征嘛,冒死佯攻是也!”

    “啊?主将用来佯攻,莫非大明皇帝老儿要突围?”闻言,刘宗敏一个激灵。

    “哈哈,不会,我来时情报回说,崇祯皇帝只身携太监往煤山方向去了。”

    “汝侯啊,这也是我特意过来找你的原因。”

    说着,宋献策有意贴近了刘宗敏两步。

    “刚闯王有令,所有部队,暂只围不攻,以待王令。”

    “恩?这又是为何呀?”刘宗敏暴躁脾气,突然听得这等军令,甚为不解,遂抢白问言。

    宋献策见状,讪笑着忙摆手止住对方提问,续话道。

    “汝侯,汝侯啊,莫急,且听我说完。”

    “之所以围而不攻,是因为闯王与城中那总督军朱纯臣正在密信往来!”

    “且朱纯臣已经有意献城啦!”

    “就在刚才,信使带回城中口信,已约定好,明日寅时(凌晨3点),城中守军便会开城献降!”

    “啊?这......”刘宗敏错愕非常。

    “所以,这吴麟征死与不死倒还在其次,西直门你最好暂且不要急与攻取!”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这节骨眼上,双方剑拔弩张,心都悬在嗓子眼上,一个不慎,让里边的人产生负面误读,那你这小功就会惹出大祸来!”

    “唉呀呀,献策老弟呀,亏了你赶来送信呐,要不我刘宗敏可就闯祸啦!”

    经宋献策一说,刘宗敏冷汗都下来了,险些便坏了闯王大事,届时自身免不得要遭受惩处,真真好悬!

    ............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这边厢流贼高层密谋暗通款曲,那边厢西直门内也没有闲着。

    城楼之上,一直紧盯城外战况的兵卒,见督军吴麟征已然将左右两翼敌军全部吸引了过去,便丝毫不敢耽搁,赶忙冲到城墙这边,报信与萧靖川等。

    见势,萧靖川胯下枣红大马打着响鼻,似已感受到了主人十足的战意。

    “将士们,吴麟征督军已身犯险地,为我等突围争取到了最佳时机!”

    “我们是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上阵杀敌!”

    “突围,也要杀出突围的气势!”

    “众将听令,随我杀出城去,走右翼全力突围!”

    “紧跟我身后萧字将旗,停止冲锋者,斩!”

    “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在!”

    “杀!”

    “杀!杀!杀!”

    萧靖川拔刃冲锋,一骑当先。

    西直门城门再次开启。

    萧字将旗之后,一支刚组建补充的队伍,宛如破茧化蝶的新军,开始了他们之后十数年征战生涯中的第一次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