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申时四刻(16点整)。

    萧靖川领齐大勇、金铉两队七八十人,列队严整,在许家族长嘉霖及一众老少族人的夹道欢迎下,正式开入九龙镇。

    进镇后第一件事儿,便是于镇中央的许家祠堂院前,当中处决恶名昭著之山匪马大彪,既马大棒子!

    许嘉禄敲钟召集来大多数族中男丁,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

    匪首马大棒子被枭首以示众,九龙镇中百姓无不拍手称快!齐赞萧将军之神勇!

    萧靖川趁势站于高台之上,扬言誓要将九龙镇周边各伙儿匪患逐一剿清,保一方平安!

    此宣告一出,立刻收获了大片民心,皆言保国安民之戚继光,戚大将军亦不外如是也!

    在场声势高涨,一片喜庆祥和之中,恐唯有几个族长长辈,及嘉霖嘉禄两堂兄弟心有隐忧。

    论其忧患,或担心有二。

    其一,出兵剿匪需要军饷,这笔犒军的款子如何筹措?他萧将军带着兵马直接插进镇子来,提前并未言明,如事后狮子大开口,恐合镇都将惹下灾祸。

    其二,既官兵已进镇,那后续这些人要如何安置才算妥当?听得萧靖川之言,体会其意思,恐短时间内并不打算离开,那天长日久,这些兵勇在镇上定会闹出乱子来,届时举镇不得安宁矣!

    但话又说回来,纵是这些族中管事之人心有隐忧,可面上,自不敢表露太多,反而表现地愈发热情。

    ............

    廿八日酉时,(傍晚17点整)。

    在许家族长许嘉霖之盛情邀请下,于九龙镇许家祠堂里,大排筵宴,备了二十来桌酒席,宴请萧靖川及手下兵士弟兄。

    席间,气氛甚是融洽,族中一些长辈亦频繁向萧郎劝酒,一时不备,萧靖川便有些饮多了。

    但其醉身不醉心,他留意观察,暗里瞄着许嘉霖,嘉禄与几位长辈多番嘀咕着些什么,明里不好直接探问,遂只得装着按下不表。

    酒宴直吃到晚间戌时,(晚19点整)。

    萧靖川及手下众兵士,这才酒足饭饱地从祠堂内出来。

    许家族内有些头脸的长辈及族长亦相陪跟出。

    “恩......,萧将军呐,您看天色已晚,这众将士的夜宿问题......”许嘉霖试探着开口。

    “啊!对,将军呐,刚族长已有吩咐,我们于镇东为诸位将士们加急腾出了民宅十间!”

    “九龙镇民少力弱,自不能像山外州府大镇那般排场与讲究了,招待多有不周之处,还望将军海涵,海涵呐!”

    许嘉禄接过话头,其溜须言辞出口更加顺畅些,遂帮衬着嘉霖维持场面。

    “恩?民宅,还是加急腾出的?”

    “不可,万万使不得!”

    “我萧靖川带军素有严令,不得滋扰民生,违令者斩!”

    “遂扰民之事,万不可做!”萧郎正色推言。

    “哎呦,我的萧大将军呐,腾几间民房算什么扰民呐!”

    “这都是我们自愿哒!搁在平时,我们就是想效劳,还没这机会呢不是?!”许嘉禄话说的甚是漂亮。

    “休要再提此事,我说了,断不可为!”

    “长庭!”

    “在,将军!”旁侧顾长庭回言。

    “我瞧祠堂东拐角向许族长家那条窄巷就不错,还可避风!”

    “去,叫兵士们就近与窄巷中临时扎营搭帐,今日进镇仓促,就在巷子里睡了!”

    萧靖川令言一出,顾长庭携齐大勇、金铉二人即刻整兵列队,军纪整肃的一纵队向许嘉霖宅子前那条小巷开去。

    这一幕,直接惊的在场众族人呆立原处,一时回不过神来!

    从未见过啊!

    明末时期,军中纪律涣散,即便是州府大城中的正规军,军纪管制亦都甚为堪忧,于军营卫所还算勉强能看,可一旦开出去,那一个个大头兵,跟土匪行事作风亦无有太大差别!

    所以,由此便可了解,眼下萧靖川此一部如此纪律严明,是多么难得,镇民百姓见得此景如此惊叹,诧异便就在所难免了!

    “啊,这......,萧将军,这或有不妥吧......”

    许嘉霖怔了片刻,忽觉应该再请以显诚挚,但萧郎并未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摆手止住话头。

    “诸位许家叔伯兄长,今日小将已多有叨扰,眼下天色已晚,便不多于诸位叙谈啦,明日,有事明日再言不迟!”

    说着,萧靖川拱手向在场众族人作谢礼,作陪跟出来的那些族内长辈又赶忙一一还礼,个个颇显惊奇,一副欲言又止的古怪模样。

    言毕,萧郎与许嘉霖同路而去,留下哗然驻足原地的众人。

    ............

    不多时,两人并肩走进族长家宅所在窄巷中,见先一步到此的那些兵士们,已经开始各自忙碌搭起简易帐篷来,有的事出匆忙,来前未带随行器具的,则顺墙根倒头就睡,这七八十人的队伍,如此艰苦露宿,却丝毫抱怨声都不曾听闻。

    见此,许家族长嘉霖对萧靖川及其治下这支队伍,更多了几分敬畏与感佩!

    “啊,对了,萧将军呐,此番您出手剿了马大棒子一伙儿贼匪,除保了我九龙镇一方百姓外,也帮老夫救回了女儿红雯!”

    “刚在祠堂摆宴款待是为公,除此外呢,还望将军现下能与我一同归家,我也好领红雯,给您磕个头,以答谢大恩呐!”许嘉霖此请,就显得很是真切啦。

    闻言,萧郎有意再推。

    “哈哈,许族长客气啦!”

    “保境安民本就是当兵为将的分内之责,又何必多番言谢呐!”

    “天色已晚,族长家中亦都是女眷,多有不便,就不叨扰了,不过在下确是还有事需与族长细商,明日,明日晨早,定登门详谈!”萧靖川言。

    “诶,将军这话就见外啦!”

    “什么女眷不女眷的,红雯如无您搭救,早丧命匪窝之内啦!”

    “且......,将军呐,兵士们于巷中露宿,已是我等甚为怠慢啦!”

    “您有大恩于我家,又岂能任您也在这巷中过夜呀!”

    “不携您回去,就是拙荆与小女也不会同意哒!”

    “再者,我家中还有些棉被铺褥之类,全部取来,也好给将士们略作铺盖,眼下虽已入了春,但山中天寒,如此这般露宿,恐会冻出病来呀!”

    “将军,别再辞啦!”

    “同我归家饮杯茶,去去酒气也是好哒!”

    许嘉霖盛情,所言叫人不好再辞,遂萧靖川亦不再挣扎。

    “哈哈.......,既许族长都如此说啦,那......,便多有打搅啦!”

    言罢,萧郎苦笑摇头,无奈随许嘉霖行至其家宅门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