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与鬼的界限,在何方?

    道庭众人都知晓,自己与天庭对抗,但,心中或多或少对元阳天帝有一丝敬畏。

    万年以降,众生传颂,王朝供奉,无论是在民间传说中,亦或者官方祭祀中,元阳帝都是独一无二的天帝。

    元阳天庭的诸神,亦是赫赫威名的大神,青史留名。

    他们是反抗神道的仙人,道人,在进行封神之战,革故鼎新。

    然而,现实告诉他们,神灵与鬼魂没有任何区别,所谓鬼神,鬼在前,神在后,本质上是一样的。

    若是信力足够,即便是一只小鬼也能享受后人香火供奉,一步步从家族祖灵,地域之主,城隍之神,幽冥大神……最终升迁至天帝业位!

    “真是不可思议。”

    “真是太可怕了。”

    众人神色恍惚,一旦接受了这一理论,那么就是彻底打破君权神授,神权天授的理论,转换成神权人授。

    “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所谓的神道最开始是巫教演化而来。”

    申公豹目光深邃,低声一语道:“前人与后人,承负流转,因果循环,阴德大道,由此而生。”

    他早已经堪破了一切,因为申公豹除了昆仑山玉虚宫弟子的身份之外,还有一个重大的身份,那是殷商下一代申国公。

    殷商鬼神立教,祭祀横行,开辟殷商的始祖成汤鬼帝,更是阴德大道的奠基人。

    商王生前为帝,是为下帝,尊崇自己的祖先帝喾为上帝。

    帝喾,生子十日,生女十二月,乃是一位古老的天帝。

    申公豹厌恶血祭,向往清净仙道,但,不代表作为殷商大贵族的他不懂祭祀之法,不懂鬼神之道,只是不用罢了。

    “那么,所谓的天庭天宫,如阴司无疑了。”

    聂小情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不禁苦笑一声道:“是一群鬼,住在天上统治人间,跟我一样的鬼。”

    “善。”申公豹笑道:“所谓天宫,乃是阴司。”

    来到元阳界的第一天,他就说过,昊天元气之海与阴司地府无异。

    他为何收李易为徒,一方面是因为李易的资质尚可,另外一方面是因为李易能打破心中神。

    不会如同世人一般,对着鬼神磕头跪拜。

    “你越是敬畏鬼神,提供的信力越多,鬼神就越强大,反之,若是心中无鬼神。”

    申公豹淡然道:“所谓的鬼神,不过是纸老虎罢了。”

    黄泉之路上,一道道幽冥之风吹过,带来万鬼的哀嚎之声,他们生前没有积蓄,死后连阴宅都买不起,在阳间受苦,到了阴间还要受苦。

    “反了他娘的。”

    有鬼魂高呼一声:“什么狗屁阴世,没有丝毫公正可言,跟阳间一模一样。”

    万家墨面没蒿莱,敢有歌吟动地哀。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

    刹那间,众人的心中神被打破了,呆呆看着这一幕。

    无数的鬼魂与大小鬼神厮杀在一块,场面极度混乱,绿袍鬼神趁机溜达过来,陪笑道:“让诸位大神见笑了。”

    “还请移驾。”

    “阴世乱成这样子,你们也不管管?”知秋一叶忍不住道:“你们尸位素餐啊。”

    “大神,这不能怪小神。”

    绿袍小神委屈道:“自从大贞龙庭与黑山老爷开战,这阴世就这么乱。”

    “黑山老爷?”

    申公豹戏谑道:“你是龙庭的神,还是黑山的鬼?”

    绿袍鬼神顿时支支吾吾起来:“这个,这个。”

    心中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只是习惯性的一语,竟然给自己招惹如此大祸。

    “但说无妨。”申公豹微微一笑道:“我们是下来探查实情的,想要招降黑山老爷,与大贞朝廷是两路人。”

    绿袍鬼神顿时大喜,连忙道:“大神莫要骗小神。”

    无论什么地方,都有不同的声音,就是神道内部也有分歧。

    阴世诸神对待黑山老爷的态度,也不是一致的。

    申公豹一本正经道:“我对天发誓,我们是上面下来的,真是来招纳黑山老妖的。”

    赤燕侠,知秋一叶,聂小倩,树妖姥姥众人面面相觑,强忍着笑意。

    他们确实是从上面的下来,阴世的上面,不止是天界,还有人间。

    他们也确实是来招降黑山老妖的,但,代表是道庭,不是天庭。

    可绿袍鬼神不这么想,因为除了天庭这個盘然大物,谁敢说自己能招降黑山老爷。

    况且,申公豹还对天发誓,鬼神立誓,冥冥之中自有束缚,违反的代价比起凡人严重数倍。

    看了看众人,绿袍鬼神顿时叹息一口气,委屈道:“大神莫怪小神胡言乱语。”

    “可这阴世皆知,这龙庭是流水的神,黑山才是铁打的老爷。”

    “不要说这大贞了,就算大贞前的几大王朝,多则四百年,短则一百年,一代代都是攻打黑山老爷,从来没有改过。”

    “可是这数千年过去了,人间王朝起起伏伏,龙庭换了一茬又一茬,黑山始终是那黑山。”

    “所言甚至。”申公豹淡然一笑道:“我们的意见与你相似,不知尊神可否带我们去黑山走一遭。”

    绿袍鬼神顿时一愣,小声嘀咕道:“大神不去微服私访了?”

    “不去了。”

    申公豹淡然一笑,原本众人是要混入阴世,获取正常的身份,避免龙庭鬼神追查。

    现在,他有一个更加大胆的想法,冒充天庭使者,直接去见黑山老妖。

    “知秋,小倩,你们去把那群死鬼收拾一下带上。”

    申公豹指了指,远处那群因为鬼魂暴动,被直接砍死的诸多龙庭鬼神,还有残存的魂体以及武器,战旗。

    人死为鬼,鬼死为魙,魙再作希,希又化夷。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

    希夷是化作天地最基本的粒子,变成花草树木的一部分。

    希夷之前,鬼死转化成魙,还是有形,可见的。

    正如同人死后,身体腐烂尚且需要一段时间。

    死鬼想要彻底转化为魙,也需要一段时间。

    “大神要这群死鬼作甚。”绿袍鬼神满脸惊恐道,人怕鬼,鬼怕魙。

    这是相生相克的道理。

    “有时候死鬼比活鬼好用。”申公豹大手一挥,带着一队人马,朝着黑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