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漠,且柔城,元帅府。

    宿伊喜欢养马,这是整个离漠都知道的事情,所以他的府中养着很多匹骏马。无论是名贵的大宛汗血宝马又或是山间不知明的野马,只要是好马,又或是烈马,宿伊都很喜欢。

    而此刻,在宿伊府中的马厩前,一位青色衣衫的年青男子,正在喂马,那是一匹极其纯白的骏马,雪白的,长长的鬃毛披散着,四肢关节筋腱发育壮实四蹄非常有力。这正是天下九大名马之中唯一的一匹白马——翻羽,宿伊最喜爱的马。此时翻羽正嚼着青草,喝着马槽里的水。

    少年青男子身后慢慢走近一个人,正是宿伊手下的将领之一良英,他笑着走上前去,对年青男子说道:“皓月,你果然在这里,申惠说的不错,找不到你的时候,只要找到翻羽就能找到你了。”

    连皓月回过头来,清俊的脸上挂着一抹阳光的笑意:“我很喜欢翻羽。”他说着抚摸了摸翻羽的鬃毛。

    良英也很喜欢翻羽,他走上前去给翻羽递了些青草,但是翻羽却是高傲的不得了,一点也不吃良英递过来的青草,良英有些颓丧的笑道:“唉,他也就吃你和元帅喂的食,当真是娇惯的不得了。”

    连皓月笑着抚了抚翻羽的头,有些小骄傲:“那可不是,怎么我也是看着翻羽长大的呀。”

    良英笑着,却没有再继续翻羽的话题,他来找连皓月是有重要的事情的。他正色道:“元帅自从从平野城回来后,脸色就没有一天好过。刚刚回到且柔,就立刻进宫去见大王了,这次元帅真的是非常愤怒了。”说到此良英未免露出了担忧的神色:“我只怕元帅一个没忍住,把印襄给就地砍了怎么办?”

    连皓月低头喂着马,道:“所以申惠跟着,他不会让元帅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他突而冷哼一声,原本阳光的笑意立刻不见,神情有如冰霜:“还好是申惠跟着,若是我,只怕会在元帅把印襄砍了之前先砍了他!”

    良英有些咋舌,连皓月性子极其耿直,嫉恶如仇,回来的一路上没少骂印襄,他和申惠劝过多次,这话万一传到印襄耳朵里,只怕会对连皓月不利。可连皓月却是全然不在乎,仍然骂的起劲。最后连良英也被他的激愤之情所感染了,也骂上了几句。“印襄的确他妈的不是个好东西。”良英咬牙切齿骂了两声。

    明白事理的人都知道李元慤攻打河泽完全是为了让宿伊分心。河泽除了富了一点之外,对于靖朝完全是不痛不痒的存在,李元慤根本没有必要费这么大的力气去攻打河泽,摆明了是调虎离山之计,可笑的是印襄却像一头发了疯的牛,一头咂进去怎么也拉不出来,非逼得宿伊退兵回援。

    果然,宿伊刚刚退兵没多久,李元慤也停止攻城,撤回高陵城。宿伊得知李元慤退兵后,气的简直睚眦俱裂。战场上一旦失去先机,给了对手喘息的机会,再想回头攻打檀州只怕是难上加难。无奈之下,宿伊便命令大军返回且柔。

    刚刚回到且柔,宿伊还没有休息,就急着怒气冲冲的进皇宫找印襄理论去了。申惠见宿伊气势汹汹的朝着王宫赶去,就知道情况不好,宿伊性格暴烈,一个不爽将印襄当场劈死都是很有可能的,但印襄怎么样也是纳兰隽的宠臣,决不能当着纳兰隽的面把印襄给劈死,所以申惠也急着跟着宿伊一同进宫。

    此时急的不只申惠一个人,有一个人比申惠还要着急,这个人就是直接导致宿伊退兵的人,纳兰隽的宠臣印襄。自从宿伊退兵之后,李元慤也退了兵,印襄就没有过好一天安稳的日子。就算他那个木鱼般的脑袋再笨,他也知道这回自己中计了。其实对于印襄来说,他中不中计完全没有关系,只要河泽还在就行了。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惹了一个天大的麻烦,就是宿伊。

    他早就得到消息,宿伊一路从平野回来,整个人简直是怒不可遏,军队里对他一直是骂个不停。要说这个印襄也是在是太没种了,宿伊不在且柔,他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听说宿伊要回来了,而且回来第一个收拾的对象肯定就是自己,他立刻就吓得几乎腿都站不稳了。宿伊离且柔越近,他就越急,整个人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

    就在印襄手足无措的时候,一个人再度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个人就是当初提议让印襄去求纳兰隽动用王令逼迫宿伊退兵的人,这个人名叫元庭,是印襄手下的一个小官。

    这个元庭没有什么家庭背景,相貌才学也是一般,多年来一直默默无闻,印襄也不怎么待见他,但是他却对印襄说他有办法帮助印襄解围。因为上次王令的事情,印襄听从了元庭的意见,成功的让宿伊退兵,所以对于这个相貌平凡,又没有什么才能的人,印襄倒是有些改观。如今元庭这么说,印襄仍然有些半信半疑,不过死马当活马医,自己要是和宿伊直接对上,肯定被宿伊直接打死,还不如听听这个元庭怎么说。

    元庭饶有意味的笑着,不大的眼睛里有着独特的精明,他很有把握的对印襄说:“大人,您只要按我说的来,宿伊元帅是拿您没办法的。”

    元庭让印襄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且柔放出消息,说河泽是如何如何重要,宿伊的威名是如何如何远扬,以至于李元慤一听到宿伊的名字就吓得赶紧退了兵。

    印襄很不解元庭为什么要这样做,元庭给他解释说,原本李元慤攻打河泽就是一个调虎离山的计谋,宿伊也是为了这件事情抓住印襄的把柄。可是这个事情,除了一些了解军事的人之外别人是不知道的,这个时候把言论放出去,让旁人都以为李元慤当初确实是要攻打河泽的,而宿伊也确实为河泽的退兵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这样一来,至少在很多人眼里,宿伊没办法拿着这件事情来质问印襄了。

    印襄一听,却有些急了:“这样岂不是把功劳都给了宿伊了?”元庭脸上浮起一个诡异的笑容:“这不是功劳,这是宿伊元帅的义务。宿伊元帅作为离漠的第一将领,理因保护离漠每一寸土地不受侵犯,所以回援河泽是他的义务。但是攻打檀州却并不是他的义务,众所周知宿伊元帅攻打檀州失败了,所以总体而言,宿伊是失败的。”

    元庭的一番话让印襄豁然开朗,他不由对面前这个看上去十分平凡的人刮目想看了起来。

    元庭让印襄做的第二件事情是进宫像纳兰隽求情。因为就算能瞒得过旁人,也总会有人知道是印襄的不明事理让宿伊白白失去了先机,这些人中就包括了纳兰隽。所以瞒不过纳兰隽,印襄就只有哭诉着向纳兰隽求情了。印襄自小和纳兰隽一同长大,感情不一般,他这般苦求,又承认错误,纳兰隽到底有些不忍。有了纳兰隽的庇护,印襄要安全的多了。

    做完了这三件事,印襄总算是稍微松了一口气了。可是他还没有松多久,就有人传来命令,说王上让印襄进宫,到御花园与宿伊元帅见上一面。印襄听后,腿吓得都软了,就算前期准备做的再好,印襄也害怕。因为宿伊是什么恩,离漠开国时期的贵族宿家的后代,位高权重,性格又极其刚**烈,对于别人来说的事情到了他这里,统统不管用,一个字看你不爽,出了纳兰隽他都敢宰。所以面对这样的人,印襄真的不敢去见。元庭看到印襄这个样子,便对印襄说:“让下官陪您前去吧,您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看着面前这个给自己出谋划策的人,印襄的内心突然告诉自己,这个人的话可以相信,所以他点点头:“也好,你和本候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