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封喉。

    萧老夫人双眼圆瞪,干瘪的嘴唇张开,鲜血从脖子汩汩流出。

    玄青震惊扭头:这就杀了?!

    南鹄回他个安心的眼神:杀了!

    孟晚岁抽出剑,感觉肺里涌进大量空气,她身体为之一轻。

    耳边是船停泊是萧老夫人连声孙女的呼唤,转瞬又是原主蒙被哭泣的窒息。

    现在都化作烟尘,冲散在苍穹下。

    孟晚岁张开嘴,尽力呼吸空气,握紧手里的剑柄,狠狠扎在地上。

    剑尖撞在石头上,叮当一声,身后两人如临大敌。

    “姑娘!”

    “孟姑娘?!”

    孟晚岁猛然抬头,她对这具身体多了掌控感!

    不再时时刻刻都感觉窒息,只是喉咙上还有隐隐约约的痒。

    “咳咳……”

    南鹄掏出西鸾给的药丸,喂到她嘴边。

    孟晚岁咽下去,心口舒畅。

    猜测可能是因为解决了原主的仇人,原主在人间的牵绊少了,所以身体属于原主的部分逐渐消失。

    孟晚岁低头,看着剑尖的鲜血滴落进黄土里。

    暗忖道:既然如此,那原主的其他仇人也该陆续上路了。

    孟晚岁直起身,“去白云观请道士下来,与我们一同回城,哭丧!”

    忽然脚下震动,沙尘飞扬,沉重的马蹄声自山顶传来。

    “保护孟姑娘!”

    众人回身拔剑,面朝山路,把孟晚岁围在中间,严阵以待。

    马蹄声越来越近,孟晚岁双手攥紧袖子,若是蒋青山安排一队人冲下来,她今天就要葬身于此了。

    绿树弯道后冲出一队人马,为首的人玄衣墨冠,一双凤眸直直看向孟晚岁。

    到空地时,李晟双手勒马,马首朝天扬起,他迅速翻身下来。

    李晟快步走到孟晚岁面前,把人拽着反复看了看,才真正松了口气。

    “人用得趁手吗?”

    孟晚岁眼眶酸涩,扬起小脸,“趁手!多谢王爷相助。”

    李晟错开视线,摩挲玉扳指,想伸手去摸一摸小姑娘脖子上的白狐裘,手感一定不错。

    可那人是个瞎子,看不到他的情。

    李晟心情不好,又启动了他的毒舌,“嘴上说多谢,实际上一次都没表示过,不是拿点破金烂银来,就是随手送点小玩意儿了事。”

    他边说边扯下披风,把孟晚岁裹得严严实实的,“进马车呆着。”

    南鹄这时候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禀告,“王爷,马车里有死人。”

    李晟拧眉,“杀人都这么不讲究?这下怎么坐?”

    孟晚岁不好意思说,“我杀的。”

    李晟喉结滚动,“……哦,做事就要果断。”

    玄青、南鹄:疯王!颠王!你高兴就好!

    孟晚岁目光投向李晟的马,“王爷,我骑马回去报丧吧。”

    李晟想也不想,直接翻身上马,果断拒绝,“我去山下找马车,把尸体拖出来,你先进去避风,别吹得更病歪歪了。”

    孟晚岁手疾眼快抢了李晟的缰绳,又看向南鹄。

    南鹄低头,“姑娘,你的身子太弱了,还是等等吧。”

    孟晚岁摇头,“不行,得哭回去,我单独一个马车,别人还以为我嫌弃她。

    “这是博名声的好机会,现在尚未下朝,才能打蒋青山一个措手不及。”

    李晟不赞同。

    但孟晚岁已经放开缰绳,弯腰进了马车里,将自己的衣裙放在萧老夫人破洞的喉咙上。

    又伸手沾了点血,抹在自己脸上,再回头,带着哭腔喊,“老夫人她被贼人杀了!”

    南鹄:“???”

    姑娘这演技出神入化!

    李晟一言不发,抬手直指京城,“回城!”

    他们一行人刚到城门口,就被人团团围住,都来问她,是不是被萧家为难了。

    孟晚岁掀开帘子,盖住半边脸,哽咽道,“诸位……请让路。”

    下面一个中年男人脾气火爆地怒喝,“让什么让?问你是不是被欺负了,你老爹在两广做好事,他虽然死了,他的孤女却不能被欺负!对不对啊大伙!”

    他身边的人都纷纷应声,“就是啊!”

    南鹄打起全部帘子,马车内的景象被暴露出来。

    一具死不瞑目的老妇尸体,一个哭红了眼睛,浑身是血的小姑娘。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爆发出第一声尖叫,尖叫声开始不受控制,人群也散乱起来,有人想跑。

    却都被李晟的人围住了。

    李晟拔剑,“闭嘴!”

    不少人跌倒在地,抖如筛糠。

    孟晚岁趁机哭诉,“今日我与老夫人一同前去白云观上香,途中不慎遇到贼人……我拼死,只抢了贼人身上的信物……”

    她说着,举起蒋青山之前递给她的信物。

    有人犹犹豫豫地开口,“这,这不是户部尚书蒋青山大人的玉佩吗?”

    “你怎么知道?”

    那人说,“前日他来丁香茶楼喝茶,我看见他就戴着,绝不会出错!”

    众人哗然。

    人群中蒋青山的人急忙溜走。

    孟晚岁捂着心口,开始咳嗽,一口一口的鲜血咳在手帕上,“不,三姑爷可是老夫人亲自挑选的赘婿,不会的……”

    说完,她就晕了过去。

    南鹄急忙把人抱起来,学着西鸾教的喊,“姑娘啊,那一家子都这样对你了,你何苦还要帮他们啊!

    “你爹娘都没了啊,你以后依靠谁啊?今天没有遇到王爷,老爷留给您的嫁妆,可就都要被这些人给吞了啊!”

    人群唏嘘,窃窃私语。

    “听说萧家虐待孟家姑娘,我还不信,现在看来,都是真的啊!”

    “可不是,我还听说,这死的,不是她亲外祖母,所以才作践她!”

    “……”

    声音被远远抛在后面,李晟的府兵保护马车,一路到了萧国公府。

    那位从不露面,养在闺中二十八年,身染重疾的萧三姑娘都出来了,被丫鬟婆子围在中央,微风一吹,就捂脸咳嗽。

    孟晚岁被南鹄扶着下马车。

    玄青掀开帘子,萧三只看了一眼,就晕了过去。

    而另一边的蒋青山,刚刚下朝,准备去当值。

    刚到户部门口,就碰上了往日对他尊敬有加的同僚,今日连回礼都带着敷衍、轻蔑。

    蒋青山拧眉,偏头跟朱青说,“去白云观的人回话了吗?”

    朱青摇头,外面冲进来个小厮,着急忙慌地喊,“爷,出事了!孟晚岁没受伤,老夫人……”

    他还没喊完,朱青反手就给了他一耳光。

    那人反应过来,慌张跪下。

    蒋青山瞬间感受到周围人投来的目光,如芒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