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朕旨意,贬蒋青山、蒋安为庶民,抄萧国公府三房,其余不再追究。”

    永宁帝起身,负手站立,看向混乱的棋盘,“降德贵妃为德妃,幽禁关雎宫,无旨不得出。”

    汪福暗暗心惊,皇上对贵妃真是宠爱啊。

    表面看,又是降位又是禁闭,实际上是保护她腹中的孩子。

    李晟放下棋子,“陛下,孟氏娇弱,又受惊了,臣弟想给她讨个郡主之位。”

    汪福瞪眼,我滴个乖乖啊,开口就是郡主?县主乡主都不考虑?

    永宁帝也被他震惊了,“昌平公主之女才为郡主,你张口就给孟氏讨个郡主,不妥。”

    李晟一脸无所谓,“皇姐那是女儿,我这是骗姑娘,不给点好处,那就太没脸了。

    “反正都是给她个体面了,皇兄再给个封号吧,我看她那窝囊样子就来气,也不知道两广总督是怎么教孩子的……”

    “行。”永宁帝一点不想听他骂人。

    一旦骂别人子女,李晟一准要扯到皇子公主身上,再跟他说育儿。

    也不知道他一个大龄未婚男人,上哪里知道的那么多。

    转头永宁帝又想到他觊觎人妻,肯定是暗中学了不少,结果却没做成!

    永宁帝再看他,眼里就带上了怜悯,“这封号也不能乱赐,你有想法?”

    李晟难得识时务,乖巧接话,“孟氏闺名晚岁,想来是要岁岁安宁,皇兄觉得二字熙宁如何?”

    永宁帝懒得在小事上计较,点头应允。

    李晟起身,飞快行礼,拖走汪福,“快点,本王要去讨美人开心!”

    永宁帝摇头。

    公主之女才堪堪是个郡主,李晟张口给外人要了个郡主,还有封号。

    以昌平那个性子,下月初八的赏雪宴,精彩了。

    ……

    萧国公府。

    “圣诏:朕躬亲天地,惟臣民为根本,未料萧国公府三房包藏祸心,念德妃有孕,特饶蒋氏父子之罪,现抄没三房所有家产充公。

    “另前两广总督孟正遗孤孟氏晚岁,性情娴淑,为女子表率,特封为熙宁郡主,食邑三百户,钦此!”

    长房唐氏暗自吃惊,蒋青山数罪并罚,结果还没把牢底坐热乎,又被贵妃捞出来了!

    孟晚岁倒是没什么反应,干净利落谢恩。

    北雀打赏了太监,又和长房唐氏一起宣旨太监送出去,回来就看到萧鸢抱着容山意,正在和自家姑娘争闹。

    “孟晚岁,你心肠歹毒,容姑娘有身孕,又无依无靠,你凭什么推她?”

    “啪!”

    孟晚岁今早在灵堂吹了冷风,头昏得厉害,被她一闹,忍不住反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她前次忍住了,也是看在唐氏面上。

    萧鸢捂脸,不敢置信:“孟晚岁!”

    孟晚岁又给了她一个耳光:“萧鸢,你就应该感谢自己有个好娘,否则你现在就应该躺在地里当花肥!”

    萧鸢双手捧脸,被打蒙了。

    唐氏也很震惊,但她反应过来后,抬手给了萧鸢后脑勺一巴掌:

    “萧鸢,这是三房的事情,本夫人都不管,你还敢沾手!

    “你想族中姐妹都跟着被戳脊梁骨?还是想连累族中兄弟的前程?!”

    长房唐氏一阵后怕,孟晚岁现在烈火烹油,萧鸢还敢帮着外人对付她!

    “来人!把鸢姐儿关进院子!”

    她转头看向容山意,毫不客气发落:

    “容姑娘,年节后族中子弟就要来本家,避免你肚子再去找爹,现在就收拾东西去你婆婆院子呆着。”

    她话音落下,刘妈妈带人上来,把萧鸢“请”走。

    又把容山意扔进萧三房中,带话说,看好你儿媳妇。

    把萧三气得吐了口血。

    长房唐氏听着汇报,松了口气,若不是蒋星是贵妃,她恨不得立马把三房分出去!

    她笑着去挽孟晚岁的手:

    “岁姐儿,下月初八,昌平长公主照例要举办赏雪宴,也是相看亲事的时候。

    “你常年不在京中,到时候和舅母一同去吧。”唐氏开玩笑说,“也让舅母沾一沾郡主的荣光。”

    以前唐氏看在丈夫的份上,疼孟晚岁,但以后,孟晚岁前途无量,她们只能交好,绝不能得罪!

    孟晚岁低头,“舅母取笑我,我久不在京中,届时舅母可不要嫌我丢脸。”

    唐氏拍拍她嫩白的手背。

    孟晚岁辞了礼,回到屏院不出半个时辰就病倒了。

    她身下是柔软的云被,转眼又成了湍急河水上的孤舟,四周峰峦在眼中倒转,苍穹是玄色的云。

    天空忽然下雨,淅淅沥沥洒在脸上。

    孟晚岁努力睁大眼睛,看到了原主的脸,碎成一片片,在她身边筑起高墙,扭曲狰狞,声嘶力竭:

    “杀了他们!”

    孟晚岁问,“他们是谁?”

    原主忽然凑到她面前,癫狂道,“容山意,蒋安,蒋青山,萧三,萧鸢,还有……”

    “孟晚岁!”

    还有孟晚岁?

    孟晚岁眼前是粉红色帐子,嘴里是苦涩的药味,手臂上还有针扎的痛。

    耳边是李晟轻声的呼唤,“孟晚岁!”

    孟晚岁晕乎乎地想,幸好是李晟唤,不是原主让自裁啊……

    她转头,屋子里乌泱泱一片人头,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银针。

    她又想晕了。

    “孟晚岁。”李晟站在床边,目光幽深,“我是谁?”

    孟晚岁张开嘴,干裂的嘴唇上有血腥味,“子暗。”

    这是旧年李晟尚未告知孟晚岁身份时,孟晚岁给他取的字。

    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李晟表情松动,他蹲下来,掩盖在宽大袍袖下的身体,不为人知的战栗。

    他轻声说,“回来了,就别走了。

    “我给你立了不得往生的牌位,日夜念咒。”

    孟晚岁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太医上前收了针,写了方子,又写了三页纸的忌口,交给北雀后才离开。

    屋内只剩下他们两,开了半扇窗户。

    李晟坐在她床边,“我给她烧了很多往生符纸,金元宝银票,够她在下面活八辈子了。你就留在人间吧。”

    孟晚岁昏昏沉沉,没听清最后一句。

    李晟替她掖被子,确定她睡熟了,没发热了,才起身绕过粉红莲蕊屏风,敲了下桌子。

    北雀南鹄一干人进来,跪了一地。

    李晟眼中杀机毕露,“把容山意带回来,设计让蒋青山杀了她。”

    北雀慌张磕头,“王爷!姑娘说,容山意她留着有用!”

    李晟:“萧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