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外科都不行,她行啊。只要扎上银针,就能知道这个患者到底什么问题。

    费了一番功夫挤到门口,先看见包括张主任在内的一众医生护士脸色黑如锅底。

    再看患者,趾高气昂。

    那人身高超过一米八,虽然胡子拉碴,一脸疲惫,拄着双拐,乍一看有点颓废。

    可皮肤白皙,剑眉星目,高鼻红唇,英俊得不像话。

    就是讲出的话太扎心,“说你们庸医简直就是侮辱了医生这个职业!

    上来就要拍X片,动不动就验血,还让我去省医院照B超!

    这样看来,瞎子聋子哑巴缺胳膊少腿都能当医生了!

    反正只要靠那些辅助手段就行!还要你们干嘛!

    告诉你们,别说乱七八糟的检查,就是打针吃药我也不接受!”

    兰君“嗖”一下缩进人群中,心脏怦怦乱跳。

    快速跑回自己办公室,“砰”一声甩上门,跌坐到椅子上,大口喘气。

    阿睿怎么来这了?

    是真的看病,还是找她?

    还好没被他发现,否则就麻烦了。

    缓了好一会,心跳还是快得像在跑马。

    “砰!”诊室门突然打开。

    兰君吓得从椅子上弹起

    小刘护士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兰大夫!不好了!

    外科太不要脸了!把闹事的患者往咱们这送呢!咱们千万不能接这病人,你赶紧躲起来!”

    兰君一听阿睿要来,赶紧钻到诊疗床上,拉好布帘。

    “哎哟,屋子这么小,一眼就能猜到你躲床上。”小刘拉起兰君往门外跑。

    才跑了没几步,走廊另一头就涌进一群人。

    走在前面的是外科李护士,后面的是拄着双拐的阿睿,还有几个患者和医务人员也跟着。

    兰君飞快转身,窜回办公室,想关门,却被快走几步的李护士挡住。

    “兰大夫,这位同志腿受伤了,但他不想照X射线,也不想验血打针吃药。正好,你们中医科讲究望闻问切,肯定能解决他的问题。”

    得,躲不掉了。

    心跳如鼓的兰君有些脚软地坐到就诊桌前,低下头,把口罩往上拉了拉。

    只希望,阿睿千万,千万,千万别认出自己。

    小刘护士气急败坏把李护士和一群看热闹的人往外推,“中医把脉需要安静。你们都出去,少在边上瞎起哄!”

    “砰!”门被她从外面关上。

    一气呵成,兰君想拦都拦不住。

    十平米的办公室里,剩下孤男寡女,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兰君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紧闭着嘴,将脉枕往前推了推。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放了上来。

    这是,没认出自己吧?

    兰君心存侥幸地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搭上那只手腕。

    室内响起他暗哑的嗓音。

    “六个月前,有一天晚上,我被三个陌生男人拖进一条小巷子。他们为了抢我东西,打断我的腿,砸破我的头,用棍子抽我的背……

    我的身体像破麻袋,到处都在流血。我想呼救,可脖子被勒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以为,自己死定了……”

    兰君的记忆被拉回半年前。

    那天找院后勤科换诊室房间被拒绝,而后发现自己看上的朝南小屋子被外科改成了换药室。

    明显的针对,让她心情极差。不想回阮家,找了个“下乡义诊”的借口,下班后跑去小洋房痛哭一场。

    正哭着呢,忽然听到外面有打斗声。

    这才发现天已黑透,从二楼窗户看到后街小巷地上倒着个血肉模糊的人。边上三个壮汉,一个在勒他的脖子,一个在搜他的身,还有一个提着棍子四下张望。

    “没有。东西藏哪了?”

    “说不说?”

    “大哥,再打就死了。”

    “要不,拖回去慢慢审。”

    兰君被这一幕惊得忘记了自己的委屈和哭泣。

    犹豫了一分钟,她还是没法当成什么都不知道。跑到巷子口,捏着嗓子模仿醉酒女人发嗲。

    很快有个壮汉过来查看,见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眼神迷离,脚步踉跄着扑进怀里,顿时起了色心。

    男人狞笑着抱紧丰满柔软的身躯,咧着一口大黄牙亲下来。

    兰君手在虚空一抓,银针毫不迟疑扎在他后脖颈。

    男人猛然僵住,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兰君又用同样的方法制住第二男人。最后假装逃跑,“慌不择路”冲进第三个男人怀里,趁其不备扎下银针。

    放倒三人后,赶紧摸地上昏迷者的手腕,惊出一身汗,因为他的脉搏淡得快要消失。

    危在旦夕,送医院?

    不说时间来不来得及,万一三个壮汉追去医院,或者附近还有同伙,别说这个昏迷男人,就是她自己都得折进去。

    牙一咬,脱衣服裹住他受伤部位,快速将人背回小洋房。

    那个冬日的夜晚,她的心一直高高悬着。

    害怕歹徒找上门的同时,还得努力集中精神和死神抢人。

    止血,包扎,降温,急救……

    512根银针不停变换着穴位,几乎将会用的针法全都使了个遍。

    屋外寒风呼啸,她却不停冒汗。

    天际泛出鱼肚白时,她的手已经开始发抖,视线都有些模糊。

    有几次下针下错了位置,好在发现及时,拔了重扎。

    熬到第一缕阳光照入窗户,他的脉搏不再虚浮,渐渐有了力度。

    小巷子里的三个男人也消失不见。

    幸运的是,第二天是星期天,她不用上班。又强撑着守了他一天一夜,细致处理好他的伤口,也换了好几种针法。

    星期一早上,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人虽醒了,可因为脑中有淤血,暂时想不起自己的过往。

    接下去的日子,她白天上班,早中晚三次来小屋看他,悉心照料了一个月,他不但能下地行走,还想起了自己的名字,“我叫阿睿。”

    那天,她开心极了,因为阿睿是她第一个从死神手里抢来的人。

    阿睿也很高兴,提议喝酒庆祝,她脑子一热就同意了。

    只是喝着喝着,就喝到床上去了。

    初尝禁果的俩人哪知节制,每次见面,大多在床上度过。

    每每颠鸾倒凤时,她心中都会升起复杂至极的感觉,有刺激,也有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