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啊。”

    苏霖回到夜莺酒馆的时候天空已经下起了阴沥的小雨,末班的公交车刚好从这条街驶过,溅起小小的水花。

    从路灯灯光中愈发密集的雨毫来看,今晚这场雨恐怕会越下越大,苏霖收起雨伞踱步来到负一层。

    意料之内的只有零散的几桌客人,柜台的服务人员看着鲁恩日报打发着时间,见到苏霖前来,连忙站的笔直问好。

    苏霖摆摆手,该工作的时候就好好工作,该摸鱼的时候就摸鱼。

    鲁恩的那帮贵族老爷们可不会选择大雨天出门赌钱,所以今晚的注定没太多的营生,住在这附近的富二代们倒是这里的常客。

    苏霖扫视一圈,没有看到麦卡柔,感知了一下,朝某个房间内走去。

    房间内

    一名服饰精致的年轻人瘫睡在席梦思上,口水沿着嘴角滑落浸湿了枕头,像是做了一个极好的美梦。

    麦柔卡坐在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杆墨水笔在草纸上奋笔疾书,时而书写,时而修改。

    良久之后,她情绪出现了一丝波动,但心理医生的能力让她很快平复下来,她看了眼草纸上的内容,这张草纸揉做一团,扔向一边。

    “唉”

    叹息声响起,麦卡柔看了眼墙上的钟表,站在床边将年轻人身上的杯子掀起。

    “迪克先生,迪克先生。”麦卡柔轻轻呼唤,年轻人从梦中醒来,眼神中还有些迷茫,像是在回味着方才的美好韵味。

    “嗯,我又睡着了么?”迪克揉了揉双眼,熟练的从怀中抽出一个皮包,在里面取出一张面额为5的金镑。

    “每次和你在一起我仿佛都有用不完的力气,不会疲惫。”迪克痴迷的看了眼麦卡柔,说道:“真的不考虑我的提议么,麦迪西小姐,我父亲虽然不会认可你,但是你可以住在我的私人庄园。”

    麦卡柔闻言沉默了一下,在心里默默想道:

    ‘您当然会觉得有力气,因为我实际上是给您做了一次心理治疗,在美梦之后就是深度睡眠,这可比酒色伤身对身体好多了.’

    麦卡柔刻意露出感动的表情,随后轻柔又坚决的说道:

    “您每次都这么慷慨.迪克先生,您值得更好的女孩.”

    熟练的推脱之后,麦卡柔目送着最大方的客人迪克出门,自己则留下收拾起房间,比如她刚刚扔掉的草稿纸。

    她回头看向刚刚自己坐着的位置,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张张皱皱巴巴的草稿纸。

    “老板?!”

    “嘘。”苏霖比了一个安静的姿势,翻动着手里的纸页。

    片刻后。

    “虽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写的还算不错。”苏霖点点头评价说道:“怎么,想要转行了?”

    上面写的故事是经典灰姑娘式的剧情,平民阶层的女孩遇上年轻的贵族伯爵.

    麦卡柔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颤声回道:

    “哪有,只是兴趣爱好哈哈您什么时候来的?”

    她可是珍妮弗说老板去参加私人晚宴了,贵族们的社交不是特别耗费时间么?

    “大概二十分钟前,我来通知伱周四放假。”苏霖起身走到麦卡柔面前,从她手里抽走那张面额为5的金榜,找零4张面额为1的金镑。

    “这是场地手续费。”苏霖也顺手将那一叠皱巴巴的纸页放在她手里:

    “我建议你写一点什么霸道罗塞尔爱上我这类的,也许鲁恩的读者喜欢这种?”

    望着苏霖走出去,麦卡柔看了眼手中的几张金镑,所以,萨利尔先生这是默许她的行为了?

    “这周四的早上,你和你的家人有空么?“苏霖突然折返朝麦卡柔问道。

    麦卡柔脑袋一嗡,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他刚刚在说什么?是我耳朵听错了么?他问我周四早上有没有空?心理医生的能力这一刻失去了效果,自身的理性处于历史的低位。

    “我准备举办员工团建,你可能不知道什么是团建,嗯”苏霖的想了一下,开口说道:“我打算组织一场旅行,就在这里,我们这家店不对外营业,让大家放松放松。”

    “周三也不用上班,周四清晨8点在酒馆集合,中午在塞佐伦餐厅用餐,我请客。”

    麦卡柔从刚刚不切实际的想法中退出,她暗自松了口气,这样才正常,不..作为一个老板来说也并不正常.

    她不知道的是,周四的早晨弗萨克帝国的浮空艇舰队就会穿过苏尼亚岛的边界,在一位序列二的天使.天气术士的帮助下,悄无声息地发起轰炸。

    无论是苏霖还是钟离,都无法直接出手阻拦这场行动,但手下的这些人苏霖可以顺手保护他们的安全。

    贝克兰德

    “务必带上你们的家人一起来到夜莺酒馆,到时候会有价值不菲的礼品。”苏霖朝麦卡柔说道。

    “好的.”

    苏霖关上门,留下麦卡柔在原地愣神。

    家人

    翌日清晨

    麦卡柔赶在天亮之前回到了家中,一如既往的,她在进门前先克制住了自己的厌恶心理,嘴唇嚅嗫了几下,露出一个笑容。

    “我回来了。”

    “我都说过好几次了,不要这么早起床等我.”

    麦卡柔拉开门后,看着一个留着双辫,脸上带着雀斑的金发女孩,从兜里拿出了几张金镑。

    “艾利斯、哈维、加德纳、杰夫的学费和生活费,给他们邮寄过去。”

    “再过两个月你也该去读书了。”

    “利维,今天以后你就跟着维娜姐姐一起去买面包和蔬菜,学一学怎么做,你是个成熟的男孩子了。”麦卡柔蹲下身子摸着一个大约10岁男孩的脑袋。

    “这个星期可以不用吃黑面包,姐姐新来的老板是个好人,给姐姐涨了很多工资”

    “嗯,之前的老板也是好人,不要误会。”

    在孩子们眼里,麦卡柔充满了母性的光辉,每天出门辛苦工作为他们带来食物和衣服。

    “这一镑.”麦卡柔犹豫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一张金镑:“这周可以多买些肉,星期四姐姐白天要上班,就不用做我那份了。”

    麦卡柔吩咐完后感受到一些困意,她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在廊道里看了眼干净的玻璃窗外,天空的那一边泛起微微白光。

    她突然有一种错觉,似乎一切过去的艰辛、生活的艰辛、曾经的伤情都渐渐地消融在被云雾遮掩的朦胧白光中。

    麦卡柔别过头去,瞬间处于一种理性的状态,她对自己使用了安抚。

    她还是不适应白天。

    ——————————

    霍尔伯爵的庄园内

    克莱恩扮演的道恩.唐泰斯与霍尔伯爵寒暄了几句之后,左手持这手杖,右手拿着一杯香槟朝人群中心处走去。

    “摩拉先生,请恕我直言,这个基金会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一名议员义正言辞的‘呵斥’着眼前儒雅的中年男人,“作为鲁恩王国的一员,我有责任,也有义务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参与。”

    “正是如此,这是相当富有意义的基金会。”一位贵族手中握着红酒杯,肯定的说道:

    “就像罗塞尔大帝说的那样,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我会积极参与到基金会的相关运行中来,金钱和粮食对我们来说远不及贝克兰德平民们的笑脸。”

    钟离礼貌的称赞道:“各位的仁慈和爱心就像霍纳奇斯山脉一样辽阔。”

    他目光与克莱恩对视一眼,克莱恩笑了笑,仰头看向头顶那金碧辉煌的天花板。

    夜晚回去的马车上

    奥黛丽坐在钟离和克莱恩的对面,眼眸明亮,嘴角勾勒起一丝笑容开心的说道:

    “太好了!教皇先生,世界先生。”

    “大家都愿意参与到重大灾难应急基金会当中,或许没办法阻止战争,但是能最快的将损失减少到最小。”

    马车的车夫并不知道霍尔伯爵的女儿也在车厢内,他只是遵从主人的命令将这位摩拉先生和道恩.唐泰斯先生送回伯克伦德街160号。

    “正义小姐,我希望你提前做好准备。”克莱恩摘下头上的礼帽放在怀中,“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奥黛丽嘴角的笑容缓缓消失,她似乎有些失落,“大部分人都没有当做一回事,只是为了结交教皇先生而说出来的恭维话。”

    但奥黛丽口吻又带着一些期待,“也有不少人觉得可以参与这件事情,认为这件事具有意义。”

    “虽然他们觉得遥远.嗯.”

    她似乎在想一个词语去形容,想要用言语将这些人的心理状态描绘出来。

    “像是一种追求,对生活意义的追求,想要去做一些好事。”

    “以我的经验来说”钟离像是在回忆,瞳孔微微发散,漫长岁月的历史仿佛在他眼中浓缩成微不可查的光芒,“知行合一往往是最难的一步。”

    “心中所想并不等于能够做到,当时的想法未必不会在未来发生改变。”

    “我明白”奥黛丽眼眸微沉,她这个时候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自己的哥哥们,如果是自己父母和哥哥呢。

    她不知道战争的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只能尽力从过去学过的书本中,那冰冷的数据里和字里行间的惨烈中学会畏惧,为自己带来紧迫感。

    那些群众的生活会发生怎么样的改变呢?

    马车轱辘和马蹄哒哒的声音混合,在夜晚的街道上十分清脆,这些声音传到耳朵里就像是江上的浪潮翻滚而来,亦如即将到来的战争。

    “正义小姐。”

    短暂的安静后,克莱恩开口说道:

    “这次的战争也是你晋升的契机。”

    “你可以尝试尽快消化梦境行者的魔药。”

    奥黛丽苦笑一声,“真是昂贵的代价,我明白了,世界先生。”

    “我能知道大概还有多久么?”

    克莱恩想了想,叠放手掌从翘起的双腿上拿起,比了一个数字。

    “两个月?”奥黛丽尝试性问道。

    “两天。”

    ————————

    “唉,最近这都是第几起了。”一个胡须有点发白的海盗拿着拖把用力拖着甲板上的血迹,“你小子,跟我一起忙干嘛?”

    “你可是船长的.”

    “船长的”

    他词汇有些匮乏,也不能说是匮乏,只是不敢把这话说出来,倘若要是被船舱里的那些家伙听到,他这老骨头估计就要散架了。

    “算了。”他继续奋力清洗上面凝固的血块,并从腰间掏出一把锐利的小刀准备等会儿用来挑出缝隙中的血渍。

    “你也学他们嘴碎是吧?”路明非手里拿着一张抹布,利索的忙碌着,抹布擦过的地方光滑明亮,因为他偷偷施加了一个法术。

    “老约翰,你这么大年纪了还当啥海盗啊。”路明非站直身子,看了眼前方的‘战场’因为他的挑唆,今天是第二水手长和第四水手长进行了一番友好交流,但是中途有人不讲武德搞了偷袭,引起了数十人的混战。

    可惜,不是我直接引起的。

    老约翰被命令来清理甲板,这个老海盗都快60了,平日做着后勤的活。

    路明非感觉有些过意不去,就主动到甲板上和他一起清理,虽然路明非才是新人,但现在谁也不敢指挥他。

    “你早点退休不行么?”路明非走了两步来到甲板前方的位置,开始了新一轮作业:“难不成你也要当海贼王,追寻着绝无仅有的大宝藏?”

    “哈哈哈”老约翰站直身子揉了两下自己的腰杆,“退休,退什么休,我今年才上的船,钱都还没攒够呢。”

    路明非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向老约翰。

    “怎么?不像?”老约翰拍了拍自己手臂的肱二头肌,说道:“我以前在贝克兰德的码头区当船工,今年才出的海。”

    “你都这把年纪了,跑来当海盗干嘛?”

    路明非还以为他在船上呆了很多年了,毕竟对方身上有着古铜色的皮肤和明显的风吹日晒痕迹,面貌也要比正常人看起来要显老。

    “你儿子没拦着你?”

    他前两天才听到过老约翰聊起过他儿子的事情,他儿子似乎在岸上生活。

    “失踪了。”老约翰拿起拖把的木柄继续工作,“贝克兰德大雾霾你知道吧?”

    “他就在第三天失踪了。”

    路明非感觉自己踩雷了,但前两天老约翰在聊天时就说的像他儿子最近做了些什么似的。

    “你老婆呢?”

    “染病,死了。”老约翰的手略微停顿了一下说道。

    “抱歉.”路明非暗自给自己嘴巴来了一巴掌,专心擦起了污渍。

    “其实我还有个女儿。”老约翰走到路明非身旁,抬头望着天空中的繁星和那一轮红月,在大海上有个好处,能够经常看见星星和红月。

    路明非有点不敢接话。

    “她很漂亮,如果她还活着我真想把她介绍给你,前提是你没当海盗哈哈哈哈。”老约翰埋头继续清洁卫生。

    “也是因为大雾霾么.”路明非看着老约翰,想起了塔罗会上众人聊起的大雾霾事件。

    “嗯。”老约翰头也不抬的说道:“儿子失踪了,女儿生病了,码头停工我失业在家,老婆为了生计出去卖身,结果自己也染病了。”

    “我寻思活着也没啥意思,就从码头跳了下去。”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被水手长捞了上来,就一直待在这船上了。”

    路明非下意识的攥紧了手里的抹布,他感觉身上的血液流速变的缓慢。

    “我年轻的时候向往过大海,却一辈子都没出过海,天天在码头上搬运。”老约翰嗤笑了一声,“没想到这把年纪了还能成为海盗。”

    “命运还真是奇妙,嘿嘿嘿。”

    老约翰想起了什么似的打量了一下路明非,把声线放低说道:“其实当海盗也有好处,吃的比我在陆地上工作时好多了,顿顿都有肉吃。”

    “你这个小身板要多吃点,指不定哪天嘿嘿,就有用武之地了。”

    老约翰猥琐的笑了一声,目光从路明非的身上晃到主船位置的上方,那里是船长室。

    路明非扯出一个笑容,继续蹲下擦拭着甲板。

    海浪拍打着船舷激起层层叠叠的雪白浪花,海风奔腾而来,清凉的风送着咸咸的海水味进入鼻腔,还有干涸凝固血液留下的铁锈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