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讲,你别管阿爸了,先回西宁。回西宁去,然后……然后出国……”

    马禄等人一番忙碌,通过掐人中等办法又把马步芳唤醒,醒来之后只让人简单地包扎了一下额头,随后便听到东城方向传来轰隆隆城墙垮塌的声音。

    马步芳知道大势已去,马家的末日已然到来,他急急忙忙给北岸的马继援打电话,告诉儿子71军派兵去抄他们的老家了,让他赶紧回家,带好这些连锁积累的财富,和家人一起出国。

    他一直在喋喋不休地叮嘱着,可是电话那边不知何时没了声音。

    马禄接过电话听了听,无奈地对马步芳说道:

    “司令,电话线又断了!”

    马步芳怔在原地。

    耳朵里充斥着激烈的枪炮声,隐隐还能听到冲锋号的声音。

    他同时也能够感受到指挥部里所有人汇聚到他身上的目光,那种目光中充斥着惊恐绝望和茫然。

    大势已去,大家都在等着他拿主意。

    见马步芳迟迟没有动静,马禄忍不住说道:

    “司令,敌人已经从东城入城了。

    城墙上的部队遭到打击,早已经淘汰了。

    恐怕所有人都在向铁路桥的方向拥挤,您必须去临阵指挥啊。”

    马步芳木然的点了点头。

    缓慢地迈动脚步向门口的方向走去,指挥部里的所有人见状都是心头一喜,至少不用留下来当俘虏。

    可是马步芳走了几步后忽然顿住脚步,他的目光从一张张脸孔上掠过,最后看向最信任也是最倚重的马禄,神情欲言又止。

    此时此刻用这种表情看着自己,马禄心中已然明了。

    “司令,您先走,我留下来断后!”

    听到这话,马步芳欲言又止的表情消失了,他嘴角轻轻扯了几下,似乎想要挤出一个笑容,但最终没能办到,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司令部里的众人跟随马步芳的脚步,迅速向铁路桥的方向撤退。

    街道上早已人潮汹涌,拿着各式武器的士兵拥挤在一起,为了尽快的逃离这座城市,人们彼此破口大骂,甚至大打出手。

    一些士兵骑在马上,不停的驱动战马去撞开和踩踏人群。

    如此场景让马步芳心头更加绝望。

    司令部里的人都离开了,只剩下马禄和十几个他最忠心的士兵。

    他们听到了街道上传来的惊恐的声音,这些士兵虽然忠心,但这个时候也有些动摇,表情略显挣扎。

    马禄只是平静的坐在椅子上,无法从外表判断出他此刻在想什么。

    既然选择留下来,恐怕已经心存死志。

    士兵中间带头的上尉小心走到近前,问道:

    “副军长,我们怎么办?”

    留下来的人都竖着耳朵,等待副军长的回答。

    马禄微微抬了抬眼皮,吐出一个字,

    “等。”

    “等什么?”上尉下意识的问道。

    马禄转头,对留下来的所有人都微笑了一下,这才说道:

    “等着做俘虏。”

    此言一出,上尉和士兵们的表情都有些惊讶。

    马禄笑了笑接着说道:

    “只有留下来主动投降,做俘虏才有活命的机会,走肯定是走不了的。”

    士兵们还在有些茫然,但是上尉却首先反应了过来,眼睛睁得很大。

    “副军长,您的意思是司令他们过不了铁路桥?”

    “中央军既已入城,那么他们肯定会用最快的速度去支援铁路桥。

    从现在的情况上看,也许一个小时,也许更短,他们的主力部队就会和铁路桥的部队汇合。

    人家打的本来就是全歼马家军的主意,怎么可能让人通过铁路桥逃到北岸。

    就算能够把桥头的中央军都打死,那些人在死前肯定会把大桥炸断,结局是一样的。”

    仔细想一想,上尉和士兵们这才露出恍然的神色。

    看副军长马禄的目光又变得不一样了。

    “轰!”

    “轰!”

    “轰!”

    马鸿奎骑在战马上,视野比较高,他亲眼看到飞机将那种会燃烧的炸弹扔到了黄河两岸,浅滩和一些小渡口顿时被熊熊烈焰吞没。

    如此一来,他们真的就只剩下铁路桥这一条路了。

    拥挤的人群越来越多,可却没有多少人敢上前攻击。

    马鸿奎又让人抬出大洋,但这次大洋不好使了。

    有的士兵甚至将之前发的大洋也扔到了军官脸上,自己脱下军装,重新返回城里。

    无奈之下,马鸿奎只能派出自己最忠心最精锐的部队。

    这500多人全部都是马家义子,在整支军队中,他们的武器最为精良,也最为凶悍!

    在马鸿奎准备发动最后一击的时候,北岸的马继援无法与自己的阿爸联系上,也决定派出骑兵做一次冲锋。

    两边的准备都落在了陈大壮和雷光仁的眼中。

    马家军打算殊死一搏了!

    两人重新调整了火力的方向。

    迫击炮主要面向兰州城。

    三门37毫米的火炮放平,与镇远铁路桥的桥面平行,同时搭配三挺毁灭者机枪。

    时间非常紧迫,南北两个方向的敌人略做准备之后马上发起冲锋!

    陈大壮就站在炮兵小组的身后,右手搭在炮兵连长的肩膀上。

    马家军的骑兵出现在桥面上,刚开始的时候表现出非常明显的犹豫。

    骑兵中间有人用民族语言喊了一声,随即骑兵纷纷抽出雪亮的马刀,在头顶挥舞,失声呐喊。

    战马的速度逐渐加快,桥面随着战马的冲击剧烈摇晃。

    陈大壮的右手轻轻用力,口中说道:

    “稳住,稳住,等他们过了桥中间!”

    距离越来越近,在某个时刻,陈大壮右手手掌狠狠捏了一下炮兵连长的肩膀。

    炮兵连长知道他的意思,马上吼道:

    “打!”

    “嘭!嘭!嘭!”

    三门战防炮的炮口同时闪耀出刺眼的火花!

    炮弹旋转着冲出炮弹,直接撞向迎面而来的骑兵队伍。

    “噗!”

    高速旋转的炮弹打断了第一匹战马的前腿,继续高速向前,在第二匹战马的肚子里爆炸。

    弹片纷飞,血花弥漫,所有骑兵的眼前都笼罩着一片嫣红。

    炮弹在近距离爆炸,弹片纷飞,撕扯血肉的场景实在是血腥至极。

    战马在冲锋之前已经吃了不少用酒水搅拌过的草料,本该无所畏惧。

    可是眼睁睁看着炮弹砸向自己的脑门,战马的眼中开始出现恐惧,速度变得缓慢。

    炮击还在持续,旋转的炮弹,纷飞的弹片……

    同一时间,三挺毁灭者机枪也开火了。

    机枪手不需要维持战术操典里的长点射和短点射,抠着扳机的动作持续两三秒的时间。

    直到肩膀承受不住巨大的后坐力时才松手。

    桥面空间有限,目标非常明显。

    一时间,镇远铁路桥的桥面上血肉横飞。

    人和马的鲜血汇成溪流,从桥面渗透而下,在黄河上形成一道血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