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雨村最近很是焦虑和不安,他是通过科举入的仕途,后来当了知府,贪了一些钱财,又得罪了上司,便被罢官了。

    偶然的机会,他成了林黛玉的教书先生,也因此受到了林如海的重视,托付他护送林黛玉上京,并给他写了一封信给贾政,算是举荐给了贾政认识。

    来到京城后,他便拿着林如海的信来找贾政,贾政热情地接见了他,并且看了林如海的信,把他当做自己人看。

    贾政又将贾雨村的事情说给了王子腾听,这王子腾是王夫人的兄长,目前金陵四家的领头人,得了贾政的信后,便也认了贾雨村为自己人,和贾政联名上疏,保举贾雨村起复。

    这让贾雨村十分惊喜,王子腾可是京营节度使,朝中大臣,能得他保举起复,肯定不会有问题。

    不过,终究还是需要一点时日才有结果,等待期间,难免焦虑和不安,生怕出什么问题。

    “贾先生,有一个名叫贾瑾的少爷要见你。”

    就在这时,有客栈的小二来到他房外通禀。

    贾雨村听得疑惑,贾瑾是谁,他自然知道,既然攀上了贾家这棵大树,当不得怠慢,忙起身来到客栈外迎接。

    “瑾三爷。”

    看到贾瑾的时候,贾雨村挺客气。

    贾瑾拱手:“在下叨扰,有点事情找先生帮忙。”

    贾雨村心中有些疑惑,不过还是迎了贾瑾上客房里说话。

    “不知瑾三爷有什么事情找我帮忙?”

    虽贾瑾才八岁,可贾雨村也不托大,一来贾瑾是荣国府长房嫡子,他也不敢得罪,二来,若是能和贾瑾搞好关系,对他稳固和贾家的关系是有很大帮助的。

    贾瑾则平静说道:

    “我母舅家是江南的,曾有个甄老爷和我母舅家的人好,只可惜,他女儿竟被拐了,我一直记着这事,想托先生替我找找这甄小姐。”

    贾雨村闻言,颇为惊疑,贾瑾的身份十分隐晦,外人只知道贾瑾是贾赦的嫡子,却没人知道他的生母是谁。

    这时听贾瑾说起自己的母舅,贾雨村暗暗心惊的同时,也不敢多问,生怕自己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迟疑一会,才问道:

    “那不知瑾三爷所言的甄家小姐,闺名是何?又长什么样?”

    贾瑾眼神闪了闪,看着他道:

    “她眉心处有个美人痣,很好认,名叫英莲。”

    说着,贾瑾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写出了英莲二字。

    贾雨村霎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变了变。

    当初在姑苏城时,他正是受了甄士隐老爷的资助,才得以赴考,后来中了进士当了官。

    他记得很清楚,甄士隐的女儿,闺名就叫英莲。

    莫非贾瑾竟然还认识甄士隐?

    虽满心疑惑,贾雨村也不敢多问,只当是同名同姓罢了,说道:

    “瑾三爷既然有此嘱托,我本该全力替三爷去办,只是,如今我赋闲在家,怕是帮不了三爷这个忙。”

    贾瑾则摆手:

    “先生说笑了,我知道政二叔和王家老爷,已经替先生上书保举起复,不日就能赴任。”

    听了这话,贾雨村笑了起来:

    “哈哈…是政公抬举我而已,也不一定能成。”

    贾瑾却道:

    “我想着,此事一定能成,这才特意赶来见先生,寻先生帮这个忙。”

    贾雨村听后,有些激动,他虽觉得自己大概率能够起复,可事情没定下来之前,他也不敢下定论。

    而贾瑾不同,是贾家嫡出少爷,既说得言之凿凿,想必是听到了风声,这才特意来找他帮忙寻人。

    想到这里,贾雨村满脸堆笑:

    “啊哈哈…若真如三爷所言,那真是在下的造化了。”

    贾瑾跟着笑道:

    “先生只管等着好消息到来就是,也请先生起复后,别忘了在下的这个嘱托。”

    “若能找到这个甄英莲,也算是先生的功德,在下也会记得先生恩情。”

    贾雨村拱手回应:“一定一定,在下托三爷家的福,起复为官,三爷这点小事,在下定办好,若找到这个甄家小姐,定派人送到三爷身边。”

    贾瑾先答谢了一番,二人又闲聊了几句后,贾瑾便告辞离开了,贾雨村恭送他。

    而贾瑾知道,贾雨村起复是肯定的,也定会遇到香菱,这时先让贾雨村有个心理预期,到时候见到香菱时,想必会有所改变。

    几天后。

    吏部正式公文下来,贾雨村补授应天府府尹,这可比之前他罢官前的知府更高一级了,毕竟是陪都的府尹,和京城的京兆府一样的级别,比普通的知府高一级。

    这也让贾雨村对贾瑾更为敬重了,对于贾瑾的嘱托不敢忘,心想着,待上任后,便立马派人去寻找这个甄英莲。

    没想到,到了金陵,才刚上任,就接到了一桩人命官司。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才刚上任就有命案,贾雨村当即亲自升堂审案。

    案情也很简单,不过是因为两家人争一个婢女,薛家少爷薛蟠将另一个当事人冯家少爷冯渊给打死了,跑得没踪影了,冯家找不到人,便告到了官府,请求贾雨村这个官老爷做主。

    贾雨村见此情况,当即便准备发签捉拿薛蟠,岂料公堂上一个门子,一再给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急着发签。

    这让贾雨村按捺住了心中的情绪,先退堂了。

    来到后堂,遣退侍从,只留那门子服侍。

    一番询问,这才知道,这个门子竟然是当年葫芦庙里的一个小沙弥,二人叙了旧后,贾雨村问:

    “刚才公堂上,你为何不让我发签?”

    这门子道:“老爷既荣任到这一省,难道就没抄一张本省‘护官符'来不成?”

    贾雨村忙问:“何为‘护官符'?我竟不知。”

    门子道:“这还了得!连这个不知,怎能做得长远!如今凡做地方官者,皆有一个私单,上面写的是本省最有权有势、极富极贵的大乡绅名姓,各省皆然,倘若不知,一时触犯了这样的人家,不但官爵,只怕连性命还保不成呢!所以绰号叫做‘护官符'。”

    一面说,一面从口袋中取出一张抄写的‘护官符'来,递与贾雨村看。

    贾雨村接过,见上面头几行写着: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