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林黛玉说贾瑾有钱,足够养得起香菱这个丫鬟,也是因为林黛玉偶然看到,有人送钱来给贾瑾。

    而这些钱,正是贾瑾通过投入的杂货铺赚来的,当然,拿回来的钱,不过是一小部分,知道的人,也仅限林黛玉以及晴雯而已。

    作为荣国府嫡出的少爷,贾瑾一个月的月钱也有二两银子,普通人家,二两银子也足够用上好几个月了,而对于贾瑾来说,自然还是有点不够的。

    因此,有时会让杨敬松送一些银子进来用,笔墨纸砚、书籍等,都是花销,其次,偶尔也会给姐妹们送点小玩意。

    三春姐妹对他都挺在意,也是因为贾瑾时常会送她们一些东西。

    另外,贾瑾也知道,贾元春省亲之后,荣国府就陷入了经济窘迫之中,他得提前准备着。

    好在如今看来,杂货铺的生意已经铺开了,至少他不用担心缺银子使。

    至于需要大额的银子,那就得等他掌控了一定权力之后再说了。

    见贾瑾对铺子上的事情并不在意,杨敬松有些感慨,只觉得贾瑾心性非常人能比,就算是他,看到这铺子生意红火,也不由感到高兴。

    而贾瑾却显得很平静,杨敬松觉得,这正是成大事者应该有的心性。

    当即将账目条子收起来,又对贾瑾说道:

    “府试对公子来说,应该也不难,最重要一关,还是院试,好在京畿道的院试,得到明年这个时候才开,公子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贾瑾则点头:

    “多谢先生警醒,不管如何,学生还是有信心的,也希望可以通过童子试,得一个秀才功名,也算不辜负先生谆谆教导!”

    听了这话,杨敬松很是满意:

    “好!那就祝公子得偿所愿!”

    说着,敬了贾瑾一杯茶,贾瑾也回敬他一杯,二人既像是君臣,又似师徒。

    吃了一会,杨敬松说起一个消息:

    “前不久,今上将王家老爷从京营调出,明着是提拔,可我却觉得这是贬谪啊。”

    贾瑾听得心惊,对于王子腾这个目前金陵四大家族领头人,他倒也有幸见过几次,不过也只是见过,并未深交。

    原本的京营提督,是宁国府太老爷贾代化担任,后来不知什么缘故,贾家卸任了,接替的人,成了王家的王子腾。

    看样子,贾家是打算退居二线,扶持王子腾上位,让王子腾顶在最前头。

    可这时听杨敬松的意思,王子腾被调离京营提督这个位置,升为九省统制,是明升暗降了。

    迟疑片刻,问道:

    “先生,这其中可有什么说法?”

    杨敬松眯了眯眼睛,沉声说道:

    “九省统制看着名头够大,可其实也就名头大而已,总管九省的军务,负责监督九个省的军营,更多的只是监督巡查。”

    “而京营提督,那可是实实在在拥有统兵权的,这是实权。”

    听到这里,贾瑾已然有些明白了。

    武安帝调离王子腾,明升暗降,意图也很明显了,就是要开始整肃军营,清除军中的老旧势力。

    贾家,作为开国功勋之家,一门双国公,荣耀至极,在军中也有足够大的影响力。

    然而,多年前的河东节度使突然造反,军中的一些情况被暴露了出来,太上皇甚至直接退位,武安帝接位,平定了叛乱后,自然要对军营进行清理。

    贾瑾联想到后来贾元春莫名封为贵妃,以及王子腾、贾雨村、贾政等人接连升官,到最后贾家却被抄了。

    不由猜测,或许武安帝从这时候开始,就已经暗示金陵四家,要他们配合,甚至不惜用封妃升官为安抚,让以贾家为首的金陵四家主动让出军中势力。

    可很显然,贾家、王子腾等人后来都飘了,根本没打算给皇帝面子,以至于最终全部被抄家。

    再想着朝堂上还有一个太上皇在,其中或许还牵涉到他们父子双龙争权的戏码。

    沉思了好一会,看着杨敬松问道:

    “先生,你以为此事好坏如何?”

    杨敬松一直在观察他的反应,见他若有所得,不由感慨贾瑾的聪慧,之所以告诉贾瑾这件事情,也是想看看贾瑾对这事有没有更深的看法。

    眼下看来,贾瑾想得比他多。

    迟疑一会,沉声说出自己的看法:

    “此事对于贾家来说,自然不是什么好事,今上有意重整军营,这是要清理军中道老旧势力,扶持新的将领新贵上台。”

    贾瑾微微点头:

    “先生所言极是,不过,学生却觉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此时或许是坏事,过一段时间,可能就是好事呢?”

    杨敬松愣了一下,笑道:

    “公子看得深远,倒是我不懂了。”

    贾瑾谦虚了几句,又说道:

    “先生对我说过,还是以先生等人为主,既如此,贾家的事情,好也罢,坏也罢,和学生以及先生都无关。”

    听了这话,杨敬松更多几分感触,一时沉默不语。

    虽然他们希望贾瑾走文臣的路子,可若是贾瑾能够继承贾家在军中的影响力,对于此后复辟大业,自然是有很大的帮助。

    可看样子,贾瑾竟然不在乎?

    贾瑾见他沉默,猜到了他一点心思,接着说:

    “先生,您也猜到了,今上的态度,此时谁敢违逆,就是和今上对着来,先生以为,今上是个仁慈之主吗?”

    “另外,学生如今在荣国府尚且说不上话,这种大事,更不可能轮到我来决断,更何况,王子腾可是王家的人,不是贾家老爷,他没理由全心全意扶持学生的。”

    听到这里,杨敬松醒悟过来,看着贾瑾说道:

    “公子当真是清醒万分,到底是我想错了,惭愧。”

    贾瑾接话:“先生是太过于在意此间利益,只要跳出来看,先生定比学生看得明白清楚。”

    听了这话,杨敬松既觉得庆幸又颇为惭愧,贾瑾聪慧过人,沉稳努力,眼下还有着如此敏锐的见地,让他庆幸上天给他们带来这样一个太子遗孤。

    惭愧于,他一个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官,竟还没贾瑾看得透彻。

    心里想着,此后有事,或可多和贾瑾商议才是。

    又想到贾瑾才这个年纪,就已经有如此见地,此后长大,还不知会是怎样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