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心中终究还是有那么一点期许,或许也是因为对贾瑾的信任,最终还是拆开了信来看。

    待看到信中的内容后,原本怅然苦闷的神色渐渐消失,转而有了一丝喜悦神色。

    贾瑾果然没有让她失望,没有因为即将和林黛玉定婚,而放弃她,更没有忘记他的承诺。

    在薛宝钗自己看来,她和林黛玉并没差多少,贾瑾究竟怎么选择,她都不应该觉得意外,只是,她不相信,自己最终会输给林黛玉,失去贾瑾这个如意郎君。

    眼下这封信,算是给了她一个最佳的解释。

    拿着信久久不能平复,神色也是变幻数次,最终恢复到了她往日端庄娴雅的神色。

    轻轻将信捧在怀中,望着窗外,喃喃自语,念起了贾瑾在信中写下的一首诗:

    相思缠绕誓难违,

    心牵梦萦志不渝。

    不负倾慕情意重,

    归来共谱好佳话。

    这首诗已经足够表明贾瑾的心意了,他并未忘记和薛宝钗的情意,对于薛宝钗的情意从未变过,也没有忘记他的承诺,回京之后,定会给薛宝钗一个说法。

    其实薛宝钗眼下需要的,确实就是贾瑾的态度,这比其他的都重要,至于此后,贾瑾怎么向她解释,怎么处理她和林黛玉之间的关系,那都是此后的事情了。

    眼下,这封信就好比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让她明白,贾瑾的心意和态度。

    同时,她对贾瑾也有信心,相信他未来一定可以处理好这些事情,只是眼下,贾瑾得先和林黛玉定婚。

    不经意间,薛宝钗脸上露出了嫣然笑意,似乎一切烦恼都已经消失。

    “宝丫头。”

    就在这时,身边传来了薛姨妈的声音,薛宝钗下意识将信收进怀中,转首起身相迎:

    “娘,您怎么又来了?”

    薛姨妈拉过她的手坐下,又注视着她说道:

    “我看你心神不宁,心事重重,有些担心,特意来看看你,到底怎么了?”

    薛宝钗莞尔一笑:“娘,我没事,挺好的…”

    薛姨妈轻叹:“你呀,自小就心思重,有什么都憋在心里,我也不知你到底为何。”

    “不过,也猜了猜,莫非是瑾哥儿和林姑娘定婚的事情?”

    薛宝钗听得眼神微闪,平静回道:

    “非是因此…娘,您就别问了,女儿真无事。”

    薛姨妈仔细打量她一番,见她状况确实还挺好,心想着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沉默片刻,又接着叹息:

    “丫头,看来你是对的,人家甚至都不用你入宫,就把你给淘汰了。”

    对此,薛宝钗并不觉得意外,以薛家现在的情况,能够排在名宦世家里头,已经是抬举了。

    更别说,有人不乐意薛家冒头,也不愿意看到她抬高身份,自然没可能让她通过侍选的。

    见薛姨妈颇为失落,薛宝钗劝慰道:

    “娘,您就看开些吧,这些事情非轻易可以改变的,我早就知道,一定会是这样的结果。”

    薛姨妈听得心疼,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背:

    “我倒无所谓,只是心疼你…另一个,若是此路走不通,看来,还得给你另寻他路啊。”

    说话间,满眼忧愁疼惜之色。

    薛宝钗颇为感触,却接着劝道:

    “娘,女儿的事情,您不用担心,女儿自己已经找到了另一条康庄之路,您只管等着看就是。”

    听了这话,薛姨妈十分惊:

    “另一条康庄之路?是什么啊?”

    薛宝钗眼神微闪,笑着提醒:

    “娘,现在说了,您可能也不信,待此后你就知道了,总之,我的事情,您不用操心。”

    薛姨妈知道,薛宝钗向来有主见,既然她都这么说了,肯定是有她的道理,便也不再多说。

    …

    两天后。

    贾赦安排了管家林之孝带着一些聘礼南下,同时,也有三春姐妹、薛宝钗写给贾瑾和林黛玉的信。

    经过一个月的跋涉,林之孝终于来到了扬州,此时已是六月中旬了。

    当看到贾赦的信时,林如海十分高兴,立马安排林府管家准备开办定婚宴。

    贾家既然认下这门婚事,对此事还是挺重视的,三书六礼自然是少不了。

    按照六礼的顺序,定婚可定下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五礼,只剩最后的亲迎。

    三书则分别指聘书、礼书、迎书,意思也很明显,分别是下聘时、请礼时、迎亲时的文书。

    贾赦特意请了好几个媒婆,还有聘礼也都是按照最高规格办的,可以从京城带来的,就已经带来了,带不来的聘礼,就在扬州就地采买。

    很快,定婚的日子也定下,在七月初七这日,这日正好是乞巧节,是难得的吉日。

    林家也开始印制请柬,邀请亲朋好友赴宴。

    林如海在扬州任巡盐御史多年,多少还是有些人脉,听闻他要为女儿办定婚宴,纷纷赶着来送礼。

    金陵。

    钦差行在。

    裴崎、裴峡堂兄弟两个正对坐着,相对无言。

    裴峡此时满脸凝重,此前他倒戈后,甄应嘉竟然也得知了情况,警告了他一番,到眼下,局势也一直僵持着。

    裴崎也不敢轻举妄动了,毕竟裴峡是他堂兄,若是不顾一切,就是毁了裴峡。

    兄弟两个似乎都无话可说,虽对坐着,却在各自思索着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裴崎回过神来,看着裴峡道:

    “兄长,巡盐御史林海要在七月初替女儿女婿办定婚宴,我打算去赴宴。”

    裴峡听得惊疑:

    “崎兄弟,你可是代表皇上的钦差,此举不妥吧?”

    裴崎看着他,咬了咬牙:

    “兄长,事已至此,我没有退路可言了,甄应嘉已经知道你我兄弟同心,此事一过,他定会想尽一切来报复我的。”

    “此前在扬州时,我见过林御史,尽管表面上,他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可我看得出来,他不信任我,如果能让他松口,此局可破!”

    “故而,正巧可借此机会再和他谈谈,我身为钦差,去赴他女儿的定婚宴,也是给足了他的面子,想必他会有所反应。”

    裴峡眼神微闪,沉吟道: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抱太大的期望,林海如果真的知道什么,皇上为何要派你巡视江南来呢?”

    “另外,你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甄应嘉的监视之中,牵一发而动全身,你若动了,甄应嘉定会有所反应,你觉得他会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