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歹说,终于劝动了他爹去族里走一趟。

    果不其然,他娘脸皮薄,火力不够啊,还得是他爹,这男人要嘛不发疯,一发起疯来就没有女人什么事儿了。

    岳知语是什么人啊,打小就是个混不吝,深谙告状哲学,一番唱念做打,直把族长缠的都告了饶,言明会重视此事,一定会给他家交代云云,才将他们打发走。

    族长很生岳知语一家的气,觉得他家一天天的,事事太多,就没个消停的时候。同样,他也不满意那岳忠禄的媳妇。以丫鬟之身嫁进他们岳家,他们岳家还没嫌弃她出身呢,她不修习德、言、容、工,还上赶着撺弄事,真真是上不得台面。

    族长岳知语叫人将岳忠禄找来,让他多管束管束自己媳妇,不要再犯口舌,口舌乃“七出”之一,若是他管束不好,族里不介意出面替他料理了这等搬动是非的妇人。

    岳忠禄被族长训斥了一通,回家自然没有好脸色,见卢琪儿懒懒的躺在床上,家里的地也脏的不行,换洗下来的衣服也攒了一堆胡乱丢在地上,这快晌午了,看来饭还没着落呢!

    “喜宝呢?”岳忠禄没好气的问。

    “在他奶奶家玩呢。”她懒洋洋的回到。

    “晌午的饭咋还没做?”

    “我身上不舒服,我们去爹娘那吃吧!”她推脱着。这都多少次了,都是这个理由,他现在基本天天去父母那蹭饭。

    孩子她不看,饭呢也不做,真是,以前伺候人的丫鬟,嫁进来竟然摆了大小姐的谱,什么也不干,万事推给他娘。

    他撇撇嘴,讥讽道“你以前不是丫鬟吗?怎么,这嫁了人了伺候人的活反而不熟练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这卢氏就跟被猫挠了一样,她最烦别人拿她出身说事,立马杏眼含怒道,

    “丫鬟怎么了,丫鬟不是人啊?丫鬟不是你八抬大轿求娶的吗?再说我以前只给小姐梳头,这些洒扫做饭的活计自然有那粗使婆子干。”

    “那你不干就不干吧,你犯什么口舌,在家管不住嘴,被人拿了把柄,害我被族长好一顿数落!”

    “犯什么口舌?”她抬头满眼疑惑的问道。

    “还要我跟你说一遍?”他按住心里的不耐,把族长叫他回去训斥一通的事情说了。

    岳琪儿一听,自己确实想放出风去说那岳林儿是个泼妇,害的孕妇差点流产。结果还没等身上爽利了再行动,对方竟然先她一步去族里告状了。

    不行,她得赶紧放出风去,想到这她麻溜的起来踢拉上鞋子就往外走,

    “你这又是要去哪里?”他赶紧双手打开要拦住她。

    她一个闪身躲开了他,着急说道,“我去做什么,我得赶紧放出风去是那丫头片子害了我,难道等到全村人都知道我被族长训斥吗?”

    他想对她发脾气,又怕她回去告诉他父亲,他那个岳丈可难缠的紧,索性不管了,由着她闹去吧,闹够了就不知道他那好岳父要怎么安抚他才好,总得拿出点好处来,毕竟摊上这么个惹事精!

    等卢琪儿出去才发现村里人早就知道岳知语一家去族里告她搬动口舌了,她再要说就是辩解,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这脏水没泼到对方身上,反而兜头一脸把自己浇了一身,气得又动了胎气,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下床。

    这个岳展是不知道的,他在从族里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发动了村里的小伙伴将卢氏搬弄口舌的事迅速散播出去,他一定要第一时间占据掌控舆论高点,确实让他成功了。

    岳林儿的名声倒是没有受多少影响,不过苦了他大姐岳双儿了,他大姐知道被人议论,心里不好受,在家也是哭了一场。但是甘蔗没有两头甜,不能两头都让他们家占着了。好在他姐夫不断安慰才让岳双儿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这两年小两口周边的好大夫也找了,都说他们没有问题,健康的很,他们还年轻,放平心态,孩子这个事真的是要看缘分,该来的总会来的。

    这凡事禁不住念叨。

    这天岳双儿早上起来没吃多少饭,她最近一直食欲不佳,看到什么都没胃口,脸蛋肉眼可见的小了一圈,把沈朗急的见天的出门寻摸好吃的,也变着法的给她做。

    岳双儿觉得可能是被那卢琪取笑的心情不好所以食欲不好也没管,可刚吃了早饭,本来想出门去娘家看看,结果还没走两步就恶心的难受,在院子里弯腰抱着个桶将早上吃了的饭吐了个干净。沈朗今天出门晚,他还没走,一看媳妇吐的昏天黑地,站都站不住了。他也不出门了,赶紧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嘱咐她在床上躺好,不要下来,自己着急忙慌的跑去找大夫。

    岳双儿看沈朗将大夫请来觉得太小题大做了,自己不过是吐了一场就去找大夫,她是没有照镜子看自己的脸,此刻她脸色蜡黄,嘴唇发白,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村里的徐老大夫一边摸着脉,一边捋着他花白的胡须。没一会儿,把完脉,拿起笔就在纸上挥毫泼墨洋洋洒洒写了满满一张纸。写完将纸递给沈朗,带着满脸褶子的笑意说道,“是喜脉,朗小子,恭喜啊,你要当父亲了,这是我给你开的保胎药,你去药房里抓两副来,熬了给你媳妇喝下去,来年就能生个大胖小子了。”

    “什么,喜脉?”

    岳朗双眼瞪得跟铜铃似的,他听到的每个字都认识,但是组合起来他就整个人懵了,他好像大概是知道媳妇怀孕了,但又不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高兴傻了吧!”

    老徐大夫捋着胡须,满眼慈爱的笑着,这能理解,他可知道这小两口对新生命多么渴望,他们之前来找他把过脉,都健康的很,当时他就说了,孩子急不得,该来的时候就来了,瞧瞧,这不是来了嘛!

    一旁的岳双儿也懵着呢,终于反应过来了,忙又找他确认,“您,您说我怀孕了?”她将手指着自己,手指都在发抖,声音也在发抖。

    “老夫从来不打诳语,是喜脉无疑了,而且都两个多月了,你们两口子心真大啊,怎么才发现?”

    “我,我月事一直都不怎么准的,上次月事没来我以为是因为我心情郁结,没往这上面想。”她说着眼泪就涌上来,一只手抓着沈朗的手,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喜极而泣的跟沈朗说道,“夫君,我们有孩子了?”

    “嗯,你快躺好,我去抓药,顺便去岳丈家说一声,让他们都高兴高兴。”

    他自是千恩万谢的将徐老大夫送走,又去岳丈家通报喜讯,一路上高兴的也没看路,栽了个大跟头,把脑门都摔青了也浑然不在意,爬起来又继续往前跑~~

    等他到了岳父门上,将消息告知消息告知岳知语夫妇,他们知道长女怀孕的消息也是高兴坏了,真是比过年都高兴,他们在家也待不住了,嘱咐女婿快去买药,双儿交给他们两口子就行。夫妇俩相携赶去女婿家中伺候闺女自是不提。

    一大早两家闹出这么大动静,自然有邻居打听什么事,一打听原来是岳知语长女怀孕了,这事跟长了翅膀一样飞快的传遍了岳家庄。同村人都在议论:

    “哪家的姑娘啊?”有那对不上号的人问道。

    “咳,老童生岳勇毅他长孙女呗。”一说这个人同村老的少的没有不认识的,考了一辈子,白头翁了还是个老童生呢!

    也有那新嫁来的小媳妇不知道的,就有人在旁边提醒,

    “不就是前几天忠禄他媳妇骂的那丫头,说人家是不会下蛋的母鸡,看看,看看,人家这不就有了嘛!”

    哦,对上号了。新嫁来的小媳妇都不喜欢那岳忠禄的媳妇。她们这些人最怕的什么?当然不能给夫家生个大胖小子,她生了就在别人伤口上撒盐。所谓物伤其类,前几天听到沈朗媳妇被非议她们也不是滋味,现在好了,人家怀孕了,看那岳忠禄的媳妇还怎么张狂!!!

    今年过年岳知语一家非常高兴,尤其是岳知语长子婚事定下了,长女也如愿怀孕到明年秋天他就能当外公了,幺儿学问虽然不行但是在学堂里也识得了字,成绩也不再倒数了。家里今年收成也不错,林氏的铺子也有稳定的进项,每一样都好,他不免多喝了几杯,林氏罕见的也没有制止他,家里喜事一桩连着一桩,林氏一高兴,也乐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两口子不求孩子多优秀,平安喜乐就是最大的福气,年夜饭上大家热热闹闹的吃着。当然这年夜饭上也少不了沈朗跟岳双儿。沈朗父母双亡,师父也已经去世,娶双儿前,他都没真正体会过年味,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虽有奶娘岳氏,但是过年他还是不想去叨扰的。师父去世后的几年,每年过年是他最寂寞的时候,后来娶了双儿,他才真正感受到了年味,一家人像现在这样围坐一桌,开开心心,热热闹闹的吃完年夜饭,长辈们围炉煮茶,小辈们呢,有放鞭炮的,有推枣磨的,有玩叶子牌的,都玩得乐此不疲~~

    没有浮华的辞藻,众人对新的一年最简单的企望:但入新年,愿百事,皆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