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吧,那淤泥里全是毒呢,作为猪的同类,真是智商也差不多呀,害死了自己的全族呢,你是怎么安心过了这么多年的?”

    浓郁的黑气,刹那间散了。

    豪彘的执念就这么没了。

    一夜之间,丹水不见。

    那一河的淤泥,成了毒药。

    这一只豪彘犯了错,不代表其他也是恶的。

    至少在它们死前,都没犯过错。

    还是只在山上自由奔跑的豪彘,时不时望着丹水里的人鱼流哈喇子。

    可这些都是不他们死的理由。

    它们被谁害死的?

    人鱼又何去何从?

    她不由仰头,井口的迷障早没了。

    一轮明亮的弦月高悬于空。

    上元佳节才过去几日。

    弦月仍旧明亮。

    只有井口大小。

    她还真是坐井观天呀。

    看来,得将长安城的妖怪都安置好了。

    便要立即动身,去陆地的四极处查探一番。

    恶的源头,还未解决。

    真是一口气都不松懈。

    在井底找了一根绳子,她将豪彘捆上。

    一拉一提。

    一人一猪凌空而起,跃出了井底。

    井边只有王玄之人一人。

    她眨了眨眼,“安道,人都去哪里了?”

    王玄之指着死得不能再死的豪彘,“这是什么妖怪?”

    道一扯了一下手中的绳子,“豪彘。”

    一刻间后。

    王玄之大致了解了豪彘掳人的缘由。

    还有前朝压了多年的旧案,有几个失踪人口,倒是和今夜救出来的对得上数。

    井里的人都不在了,道一想立刻离开这个令人压抑的井边,以及令人作呕的院子。

    “等等,道一你刚才说,其中一位小娘子说她阿翁是修文馆主,你确认没有听错?”王玄之叫停了她的脚步,她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遍,点点头,“确实听到那位小娘子说过。”

    得到满意的答复。

    王玄之心中的疑虑不消反增,“井底的人最少也有半载光景,道一你还记得我们去太一山,遇见修文馆周馆主,他眉目间可没并分愁苦。”

    “那位那先生的孙女?”道一总算是想起来了,将脑海里的消息对上了号,修文馆主是谁,又长的什么模样,还有他与另一位老先生悠哉悠哉的生活。

    她心里也是羡慕的,寻思着等她上了年纪,也要云游天下,过上这样的日子。

    道一不怎么确定的说,“兴许是老人家不想外人操心?”

    王玄之摇头,“据我所知,先生不是那等人,周家男丁兴旺,只得了一位孙女,周家向来疼得紧,也看得紧,便是同一个学院的学子,也少有瞧见她的。”

    这也是他见面不识,需要求证的缘故。

    “这么疼爱的孙女不见了,老人家不可能不伤心,即便是为了不让外人操心,眉目间的忧愁也是骗不了人的,但是他那日确实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道一差点儿忘了,自己会给人看面相了。

    那日所见的两位先生,周先生只差嘴角咧上天了,反观赵先生,眉宇间隐有困惑,似是遇到了什么难解之事,但在太一山上登高望远,也舒展了不少。

    “我们在这边瞎猜也没什么用,不如亲自上门一探,如何?”道一拖着豪彘肥胖的身躯就往院外去。

    王玄之嘴角直抽抽,还是立刻跟上了她的脚步,“先不要去修文馆,我们现在要先去一个地方,夷之早已经在那等着我们了。”

    “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

    “记得带上那头猪。”

    王玄之心想,既然道一都叫它猪,那它就是猪。

    ———

    “走开,别碰我。”

    “你离我远一点儿。”

    “.....”

    在暗无天日的井底里,众位小娘子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成日的戒备,让她们更加的团结。

    她们来自不同的家庭,也来自不同的阶层。

    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交集,因为豪彘的恶行,她们聚在了一起,天南地北的聊着,借以度过一个又一个不见天的日子,也了解到了平日根本不曾接触过的世界。

    不管豪彘如何可恶。

    她们的内心始终向着阳光,永远期待着重见光明的那一日。

    乍然见了光。

    她们还是相信着彼此。

    对于外界的人、事,却是戒备得紧。

    她们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道一站在院外看着这一切,她不解,“既然是这样的,为何不直接将她们放回去呢?”

    王玄之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世道对女子多有苛刻,她们就这个样子送回去,沿途的非议就够她受的了,再这样回到家中,会不会被家人接受,也是一个问题。”

    “都是家中儿女,受了苦难,好容易才回了家,怎的就舍得不要她们?”

    道一自己就是生父母不详之人,但她觉得肯定是事出有因,将来说不定还能见着呢。说着这话也没什么难过的情绪,只是认真的在陈述一件事,想要知道个答案。

    “这世上有爱子女的,也有不爱子女的。

    有的人回了家中会被重新接受,有的则是觉得会侮辱门楣,尤其是对女子贞洁看得极重的家庭,失踪几个月的小娘子,对外都称亡故——”

    眉目慈善的大娘追着小娘子,想要给她们换上新衣,却被挠得一手的伤,发髻也被抓得有些乱,仍是好脾气的追着她们,好言好语哄着。

    大娘仍然碰不到她们,但不会那么戒备大娘在她们眼前晃荡了。

    王玄之还要再说什么。

    道一已经跨着步子进了院中。

    陈夷之来到王玄之背后,“安道,这小子不会以为她能安抚这群小娘子吧。”他不着痕迹的露出自己也被挠了一道的手背,上面还血乎乎的呢。

    王玄之怔怔的望着院内。

    陈夷之也不恼,他说:“我说一件事,你可千万不要着急。”

    “还记得那次我说过要去看一眼,周先生藏着的孙女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这群小娘子里,我发现了周先生的孙女。”

    “喂—你,你不会知道了吧。”

    王玄之颔首,“此事道一已经确认过了。”又叮嘱了一句,“还有,我怀疑周家娘子失踪的事,存在蹊跷,你切莫要再伸张了。”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