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滢亲自去二门将人迎了进来。

    朝霞郡主一身大红星星毡的斗篷,里面却穿了白底的花箭衣,白色的鹿皮靴,看起来英姿飒爽,神采奕奕。

    她对近迷上了功夫,又有基本功在,只是不够扎实。

    “师父,我要再练多久能成为您那样的神箭手?上次我去宫里,皇上身的边的小德子说着百发百中,神箭手名头当之无愧。

    孙滢笑着摇头,“我那是被生活所迫,每天靠打猎为生。不仅要养活我自己,还要养活我的师父,你的师公。天天起早贪黑的干活……”

    朝霞郡主道:“您说这个,我想起来了,您说我现在去您住过的那上道观后面的山上打猎,现在下了大雪,肯定有许多野兽出来找食物。”

    孙滢苦笑道:“多带些人手过去,雪下得太大了,一个人容易有危险。别看我,我是不会去的,我现在有些不舒服,连老太太那边的晨昏都爬不起来。”

    朝霞郡主心道:我看着面色红润,不像卧病在床的样子啊,不过您是师父,您说了算。

    老镇北侯是武将,是以府上有专门的练武场和练功房。

    孙滢指点了朝霞郡主几个技术性的手法,也没什么可教的。朝霞郡主在那里对着靶子练箭,她坐在那里围着火炉吃烤板粟。最近她的胃口超级好。吃过饭不过一个时辰就饿了。

    天气一如往常几日,鹅毛般的大雪一直纷纷扬扬,铺天盖地。

    练武场上已经积了一尺厚的积雪,孙滢招了招手,让负责练武场的罗二过来,“你去通知各处,就说我说的,让大伙都不要站在树下面。小心树枝被雪压得太厉害了,会从半空折断。差事干得好,有奖励,干得不好,若是干得不好,可要受罚。”

    罗二听了恭敬的应了。

    单从罗二的言谈举止,孙滢已经猜测到此人绝对是以前跟着老候爷上过战场的,现在府里的几个男丁,又从了文,练开场内却清洁如新。说明这个罗二是一个极其负责任的人。

    这样的不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隔了半个时辰,朝霞郡主便厌烦了。

    孙滢笑道:“我请了九州春的大厨过来,今天我们吃锅子,在松鹤堂老太太那里吃。”

    “那咱们现在就过去,我今年还没拜见过您家的老太太。”郡主说道。

    两人去了松鹤堂,一起给老太太见了礼。

    孙滢就红着脸开口道:“媳妇这几日一直没来给母亲请安,心里颇过意不去,今个瞧着雪下得特别大,就请了九州春的大厨过来,让您也尝个鲜。儿媳和郡主也一起来蹭个饭。”

    老太太就笑道:“你们这些花朵一般的孩子愿意和我这老婆子一起吃饭就行,什么蹭不蹭饭的,有多少人下着贴子请你们去吃,也都是请不动的。”

    郡主就笑着道:“老太太,不瞒您说,我拜了您家四夫人为师父,以后肯定会是府上的常客,蹭饭的时候多了,您可别嫌弃我。”

    老太太笑道:“说的哪里话,你这孩子,和滢丫头差不多大,在一起玩得来,就常来玩,老婆子非常欢迎。怎么说你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看到你们在一起开心我这老婆子也就开心了。回头代我向太妃问个好。”

    朝霞郡主笑着应了,还说太妃也时常念叨老太太。

    一顿饭吃得轻松愉快,鲜羊汤煮得又鲜又麻,连老太太也不知不觉地多吃了半碗饭。

    吃完中饭,郡主就回去了。

    罗二也来回了差事,道:“各处都交待到了,妈奴婢先去各房里敲锣打鼓趁人最多的时候吼过,然后喊了各房的管事交待过。应该是都知道了。”

    老太太问是怎么回事,孙滢就笑道:“这雪下了那么久,儿媳担心将树头压断了落下来,砸伤了人,看罗二闲着没事就让他去跑了这趟差事。”

    孙滢想了想又吩咐青檀道:“从我的私库里搬一坛绍兴酒出来,赏给罗二喝,告诉他不能喝醉了。”

    老太太想了想叹道:“以前也有下大雪树木落下后打伤砸死人的事情。这些事你顾虑的是对的。我老了难免有精神不济想不到的地方,你做的很对,是个好孩子。”

    孙滢忙道:“你现在就应该安享晚年,不是还有我们这些小辈在。”

    孙滢看出老太太精神不济,也告辞了。

    等到晚间,各房来问安的时候,老太太刻意将这个事拣出来说了一下,又表扬孙滢道:“是个心思单纯善良的好孩子。”

    大家听了纷纷也说起了四夫人的好话,唯有李大夫人和孙珍不以为然。

    这点子小事,也就老夫人爱听,下人们哪个不知道惜人命?真的是多事!

    她们回去以后不仅不和下面的人说雪压倒树的危险性,而且还笑说就四夫人会管事,不属自己管的事也乱插手。

    过了一两天,仍旧没什么事,这二人就把这件事当成笑话在下人面前说。

    “全家就她一个能干,还雪压树能压倒,笑死人了,手伸的也太长了,她以为陆家全是和孙家那群没见过世面的下贱胚子一样。”

    主子没当一回事,下人也没当一回事,结果过了几日,天气变暖了,雪开始融化了,一院子下人忙着铲雪。独大房压伤了四个人,彩蝶和大夫人的一个陪房叫王庆的均被树的断枝砸下来,当场左死了。

    一时间,大夫人尴尬得想钻到地缝里去。

    只好一人拿出些银子草草地打发了。

    消息传到老夫人这里,大夫人难免又被训了一顿。

    “你管家也有几十年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就没点数?人命关天的时候,能随便乱开玩笑?你再不谨慎行事,这管家的事也就没必要再做了。咱们家什么时候死过这么多人?敲锣打鼓都记不住?你自己说说要怎么样才能记住?”

    李夫人当场就跪了下来,“母亲,都是儿媳的失职,儿媳以后日日谨醒,再也不犯类似的错了。只求老太太不要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