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刚过老太太那边的小丫鬟就过来传话了,说:“四爷说了,晚上不在老太太那边用饭,回来在藕香院吃,不知四夫人有什么想吃的,四爷说他想吃抄手,莲藕猪肉馅的。”

    年二十四下人们就把湖里的莲藕挖了一部分出来,专门给各房分了。孙滢这几天一直在读火珠林,根本就忘了这件事,现在经陆虞提起,她才想起地窖里还放了好多藕。

    “那晚上咱们就吃猪肉莲藕馅的抄手,再来点芫荽羊肉馅的,包好了记得给老太太那边送一碗过去。”她边说边放下了书。

    汤圆素心应了喏,开始洗莲藕。

    “多洗一些,让大家都尝尝今年的新藕。”孙滢交待道:“别忘了咱们还有付新和宗瑞两位师傅。”

    付新和宗瑞这两位五毒教的师兄,孙滢怕他们闲着生事,就和陆虞商量了让他们教府里的护院、家丁,有想拜师的也可以收徒,反正是给了“教头”的职务,让这二位看着办。

    芫荽是厨房洗好的,加上葱蒜和羊肉,孙滢是练武功出身,用起刀来也不含呼,别看她纤细得一阵风就能吹倒。用汤圆的话说就是:

    “四夫人手持双刀,一盏茶的功夫,居然就将羊肉馅子剁好了。又碎乎又匀实。”撒点盐,滴几滴小磨坊出来的芝麻油和胡椒粉、八角粉,搅半均匀,只等皮擀好就大功告成了。

    孙滢正在厨房里忙乎着,不防陆虞进来了,“我也来帮忙。”他说道。

    孙滢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书上不是说“君子远庖厨”么?但陆虞要做她也不会拦着,她懂的道理不可能陆虞不懂。

    “母亲喜欢芫荽羊肉馅的,多做一点,咱们给母亲也送一些。”孙滢解释道,其实她只在生母沈氏还在孙家的时候吃过,后来去了长春观,师父嫌做起来太麻烦就没有这个了。

    其实,回到孙家之后,她每餐吃不饱,少不得在外面再加个一两餐,多数时候点的就是这个猪肉莲藕馅的抄手。

    难道陆虞知道是她爱吃才特意点的……

    又似乎有些不太可能,朝堂上的事那么多,他哪有功夫管她爱吃什么这些小事。

    “好,你把手洗一洗,先去喝杯茶,这顿饭我来做。”陆虞拿了一节莲藕一边切片一边对孙滢说道。

    孙滢抬头看到鲁婆子在门口站着,她是管四房专门传话的婆子,孙滢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心里却想着今年已经年二十六了,到底是谁那么不识趣,又在兴风作浪。

    鲁婆子们哈腰小跑着到了孙滢面前,低声道:“孙家来传话,府上的敏娘子中了蛊毒到现在也没好,问娘子真不管一家子姐妹的性命了吗?”

    听听这话,孙敏还真就躺在床上赖定她了呢。

    鲁婆子觑着孙滢的脸色小意赔笑道:“四夫人您还是去孙家看看吧,据说某位官员的府上长兄是先头夫人所生,妹妹是继弦所生,妹妹做错了事,哥哥掴了她一巴掌,妹妹当真躺在床上一直躺了二十年,后来堂妹发现炒瓜子被人吃了才知道妹妹一直在装病瞒过了所有人……”

    孙滢不过淡淡一笑,“鲁婆婆您都知道她是装的,还有几个被她蒙蔽了呢?”

    孙滢说着,回房换了件百蝶穿花的小袄,下面一条黑色缎面夹棉的裙子,外面罩了件黑色的狐皮大氅戴了个红的狐狸毛围脖就去了小厨房,跟陆虞悄声道:“我去孙家一趟,那边又出幺蛾子了,你饿了就先吃,不用等我。”

    陆虞点头,“你可要我陪着一起回去?”

    孙滢摇头,“就那个黄毛丫头我还治不住她?你等着瞧吧。”

    陆虞笑道:“好,你带上手炉,仔细外面冷。”

    孙滢骑着御赐的桃花马回了孙家。

    昔日孙家的盛况早已经不在,唯有两个讨饭的躲在门后面避风,朱红大门早被沈氏当日讨要嫁妆的时候摘掉了,估计孙家真到了穷途末路,居然拿了几捆柴堆在了门口,将桃花马栓在门前的枣树上,进了孙家。

    孙家连个主事的也没了,当初沈氏撬掉了所有青石板,弄得路面高低不平,也没人整一下路面,一个坑一个洼的,也不知道孙家这么多人住在这儿习不习惯。不过这些都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她先去老太太的上房。

    昔日仆从如云的孙家,败落得跟这没叶子的树一般,光秃秃的独自立在寒风中。

    不过孙家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如果想利用这个来获取她的内疚,她们注定要失望了。

    一直进到老太太的院中,姜嬷嬷在院中蹲着煎药。

    这位姜嬷嬷当差还算尽心尽力,孙滢对她印象挺好的,见她煎药,忙问道:“嬷嬷这是病了?”

    姜嬷嬷忙向孙滢行礼,苦笑着解释道:“不是老奴,是老太太心里难受,抓了两剂药。”

    孙滢转身进了房,堂屋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她撩开帘子进了内室,老太太见是她,将脸迈向了一边。

    孙滢垂下眼皮,给老太太行了个礼,自顾自地笑道:老太太也不敢管,那只能由我来管了!”

    “来人,去给我将孙敏的闺房烧掉!”

    孙三夫人皮笑肉不笑地“哟,做了官夫人就是不一样。”

    所有人站着不动,像是没得到孙滢的命令一样。

    孙滢如一阵风一样,来到锦春堂,也就是孙滢以前住的水月阁。抱了两捆柴,掏出火折子,点了就又亲自去厨房里面搬了一罐油,向柴堆上砸了过去。

    孙三夫人连滚带爬地进了,孙滢你这个白眼狼,居然想着烧死你的妹妹!”

    孙滢淡淡一笑,“我不光想,我还做了,你待如何?”

    孙家的下人本就走的走逃的逃,根本没几个人,加上对方是孙滢,仆人们巴不得能跑多远跑多远。

    孙敏从里面连滚带爬的出来了,她像一个市井泼妇一般,恶狠狠地骂着孙滢。

    孙滢突然道:“三叔,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虽然调回了京城,但去哪任职还没着落呢!信不信御史会弹劾到你哭。你天天在家里,难孙敏在家里装死你不知道?有这么一个惹祸精不如烧死大家都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