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本不可能没有生路,她直觉,地下二层,十八楼,三楼之中,一定有可以成功存活的路,毕竟目前为止习斯年的权限依然不明。

    在大多数副本游戏中,每个NPC都可以简单粗暴的区分成好人阵营,中立阵营和恶人阵营。

    目前已知的三个NPC中,桑乐和所在的四楼利用极高的工作量让玩家触发必死规则,甚至四楼整个楼层,工作的内容就像是找越来越多的求职者进来,像是个走向必死结局的死循环,所以以桑乐和为代表的一定是恶人阵营。

    而简滁,分明是个变态、疯子,这种属性妥妥的是恶人,可有一点,让他从恶人阵营脱离开来——他恪守规则。

    在她没有通行证进入十七楼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杀了她,可在她拿出通行证后,就算是来路不明的通行证,他瞬间改变了态度,甚至说得上是友好的一样回答她一些不超纲的问题。

    不主动让员工去死,依照规则办事,宛若清道夫一样的扫尾人员……对方绝对是中立阵营!甚至他所在的十七楼,都可以看成十六楼员工进入三楼的中间站。

    所以,现在只剩下好人阵营了。

    也就是习斯年所在的十六楼。

    目前已知的信息是桑乐和在玩家进入的第一天给的——负责新员工入职,简而言之就是让新人签合同,甚至不用决定新人的去留,因为这个公司但凡是个人来求职,都会通过面试。

    但这个身份甚至比不得能给新员工安排工作任务的桑乐和,而且不管是他最开始在电梯讲解规则,还是在签合同的会议室给玩家警告,都像极了游戏里的引路NPC,前期表现很中立。

    可他的身份是总经理,不管是地位还是权限都比桑乐和高,绝对不止中立,所以综合考虑,不管习斯年是不是好人,他所在的十六楼这个阵营,一定是好人阵营!

    云歌走到了三楼的消防门口,脑子里纷乱的思绪渐渐捋清,她神色冷静,细白的手指搭在冰冷的铁把手上,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三楼的灯还亮着,惨白的灯光从侧方的墙壁落下,打在一排排高达天花板的红木架子上,将本来是温暖灼热的红都蒙上一层森冷暗沉。

    无数个黑色木盒整齐的摆放在如多宝阁样式的架子上,每个盒子跟成年人的头差不多大小,不经意的一眼晃去,轻易地给人一种诡异寂静的阴森感。

    云歌顺着通道侧目望去,除了木架还是木架,要不是地上的标识引路,第一次进来的人绝对会在这宛若迷宫的骨灰架中迷路。

    她看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骨灰盒,低声道了句冒犯,紧抿着唇打开了那个盒子。

    里面是惨白冰冷的粉末,云歌抓了一点,质地细腻轻盈,跟重霄给自己的封存袋里的感觉一样,看来就是骨灰了。

    云歌轻轻地关上盖子,又求证似的打开了另外的盒子。

    直到在打开一个黑盒时,她看到了墙壁上灯光打在盖子内侧的字。

    张XX——猝于2018年

    ……

    ……

    下面是极为简洁的生平记载……和墓志铭。

    但云歌在意的不是后面一大堆的刻字,而是那个清晰的名字,以及死去的时间。

    ——这个名字她曾经在桑乐和办公室里的电脑见到过。

    正是她在地下一层发现的那个手机号的……持有人……

    18年死去的人,骨灰竟然在这里放着,难不成所有在这个公司工作过、又死去的员工,骨灰都在这里??

    那不久前的被送去火葬场的肖意,以及昨天的两名玩家也会在吗?

    云歌一排排看过去。

    从18年,到19年……再到如今的24年……

    不知不觉,她已经将整个三楼走了一大半,直到开出了一个空盒。

    她又掉回去将前一个盒子打开,是一个月前死亡的员工。

    云歌皱了下眉,有些不理解这个月死去的员工怎么不在,总不可能还在火葬场排队吧……

    这个想法有点好笑,但云歌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看到有员工突然从一个拐角出来,云歌脸色微变,这时才反映过来白天下来打扫三楼卫生的员工,压根没离开?!

    云歌脸色惨白,对面的员工更是面如白纸,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神色冰冷麻木,只有那双充斥着整个眼眶的漆黑瞳孔,流转着诡异森然的黑雾。

    云歌浑身僵硬,紧紧的咬着唇肉,过度的惊恐和员工眼里诡异流转的黑雾让她浑身所有细胞都在叫嚣着逃跑。

    可随着员工一点点逼近,云歌的脚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定在了原地,根本动不了半点。

    惊恐的喘息从喉咙升起,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极致的恐惧让她瞳孔随着员工的靠近缓缓扩张,神经在这一刻紧绷到了极点……

    云歌放在骨灰盒的手指控制不住的抽搐。

    终于在员工抵达后,高高举起在架子上顺来的木盒时……

    啪的一声。

    骨灰盒被云歌僵硬的手打翻。

    细密、苍白的粉末瞬间扬起,云歌连带着那个员工干的脚边都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骨灰。

    云歌注意到员工的动作似乎顿了一下,而后缓缓低头看向地上的粉末。

    漆黑诡异的眼睛移开,云歌浑身骤地一松,瞬间恢复肢体感知,她连忙后退两步,下一秒抬起脚就跑。

    耳边传来空气流动的声音,心脏剧烈跳动,夹着重重的呼吸声在耳蜗鼓膜处收缩舒张。

    云歌原路返回,头脑也越来越冷静。

    她赌对了。

    这些员工首要规则是打扫卫生,就算她没有通行证闯了进来,在面对杀死她和打扫三楼卫生时,他们执行的一定是首要规则。

    将这里保持干净对他们而言很重要,云歌不知道为什么,但现在一个更疯狂的念头突然在她脑子里发出了萌芽。

    云歌气喘吁吁地跑出三楼大门,一路跑到四楼楼梯间。

    确定安全后,她扶着墙,缓缓将背抵在上面放松呼吸。

    宽大的兜帽在剧烈跑动的时候已经掉了下来,垂在后颈乌黑的发丝就这么粘在耳畔,小部分凌乱的搭在雪白的额头上。

    脸上泛起了生理性热气,将她脸颊染得通红,又被尽数挡在口罩下,只有露出的一双琥珀色眼睛水光潋滟,勾人心弦。

    脸上的口罩太不舒服了,云歌犹豫着要不要摘下来散散热,头顶突然传来一道冷淡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