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离安一顿,看了眼签字处的划痕,随即递出自己的钢笔:“用吧。”

    “谢谢校长!”云歌直起身,从容不迫地接了过来,看到对方左手中指的薄茧,心里忽地出现一个猜测。

    她接过笔,笑道:

    “校长也坐一会儿吧,我看着合同有些多,想再看一下条例,可能有点久……”

    原主的性子就是越是即将得手,越要确保没有差错,所以云歌这样可以看成拖延的行为也不突兀。

    越离安不知道云歌还想打什么主意,不过都到这了,他也不在意,点了点头。

    云歌笑了一下,佯装拿着合同去座位看,却不料转身的时候没踩实,鞋跟一歪,身形不稳往旁边倒去。

    越离安手比眼快,下意识伸手将云歌接住。

    云歌结结实实的砸在少年消瘦的胸膛,短促的惊叫被压回喉咙,心有余悸地抓住越离安胸口的衣服。

    刚准备道谢起身,就听到头顶传来少年校长冷淡又意味不明的声音:

    “平地都站不稳,云老师这么不小心?真让我疑惑他们两个都选上你当年级主任的原因。”

    云歌下意识抬头,看着少年校长眼底的讥讽和了然,脸顿时红成一片。

    她猛地推开少年,自己也往后站了两步,脸上羞耻和愤怒交织:

    “校长这是什么意思?”

    美人就算是生气也是美的,脸颊泛起娇嫩的粉色,漂亮的眼睛因为来自高位者的羞辱和怀疑蒙上一层水雾,又碍于身份不敢发火怒斥,显得又委屈又可怜……

    让人……恨不得再过分一点,继续羞辱她,让她受不住的哭出来……

    越离安紧紧地盯着云歌的脸,目光描摹她纤细脆弱的颈子,心底那股奇怪的躁动和混杂着仇恨,让眼神变得冰冷黏腻,顺着心里的冲动道:

    “云老师在装傻吗?非要我直说?你一个垃圾班的班主任,竟然能拿到邹主任和施队长两人的支持票,除了使些不入流的手段,还能有什么可能!”

    云歌紧咬着唇瓣,心底有被说中的难堪和愤怒。

    越离安却在说了这句话后,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更大的怒火,他瞥见云歌拿着钢笔的手,看到手腕上的纱布,目光蓦地一沉:

    “像刚刚那样假装站不稳跌到他们怀里,用你那张漂亮的脸勾引他们?或者说用身子换取他们的支持票?”

    越离安在云歌羞耻般地低下头时,直接拉住云歌右手,扯开手腕上的纱布,看到那一片发肿没消下去的红肿,少年显然误会了,脸上的嘲讽越深:

    “真够贱啊云老师,床上玩得挺花,是跟施队长还是邹主任?露出来的地方都这样子,那衣服下面岂不是连一块好肉都没有了?”

    云歌脸上因为愤怒和羞辱涨得通红,在少年校长伸出手似乎要解开她衣服看时,用力挣脱后退了两步,她下意识抓着胸口的衣服。

    被公开处刑的巨大羞辱让她鼻腔又酸又涩,眼眶的水汽浸湿了睫毛,她想直接甩他一巴掌让对方闭嘴,可对方的身份和还没签的合同让她只能隐忍地被迫承受。

    最后才是受不了般的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反驳:

    “我从来没有那样做过!”

    听到美人话里的哭腔,越离安一顿,分明把曾经的仇人羞辱到哭泣是一件很开怀的事,但目的真的达到了,心底的烦躁反而更甚。

    矛盾的情绪让他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却听到对面云老师嗓音颤抖地说:

    “校长,我……我有点不舒服,抱歉,我先去一趟洗手间……”

    说着,云歌在眼泪快掉下来之前转过身,快步离开了办公室,留给少年校长一个倔强又委屈的背影。

    越离安抿起唇,大致猜到对方去洗手间干什么。

    一向冷漠强势的美人老师受了委屈,只会像刺猬一样,将自己团起来躲在角落哭泣,用那尖刺威胁想趁机看她笑话和可怜她的人。

    越离安看了眼会议桌上还没有签字的合同,想着反正对方跑不了,于是坐回主位上等待哭完后自己回来签字的云老师。

    而他以为出去哭的云歌,在转过身后就神色冷静地擦掉眼尾的泪水,走出会议室,除了眼尾和鼻尖有些发红,看不出什么异常。

    而外面,两个同样高大挺拔的男人靠着栏杆等待,各据一地,泾渭分明。

    看到云歌出来,都下意识站直了身体,施立阳抢先一步,满脸喜色地正欲说什么,却触及准女朋友眼尾委屈的红意。

    他顿时火了:“谁欺负你了!”

    邹文湛也看到了,尤其是鼻尖那抹粉色,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这样……

    可施立阳话音刚落,两人都反应过来了罪魁祸首。

    会议室只剩下校长一个人。

    眼见着两人有找校长讨说法的趋势,云歌连忙拉住施立阳摇了摇头:“我们先回去吧……”

    施立阳对这个‘我们’极其适用,心顿时软成一片,像被云歌牵着鼻子走的大狗,乖乖地跟着云歌的步子。

    邹文湛原本打算进去的想法也歇了,看到施立阳跟只软脚虾一样傻笑的跟着美人身后,冷笑了下。

    看你待会儿还笑不笑得出来。

    云歌像是情绪低落,也没注意自己被带去了哪。

    她在思索刚刚在越离安那里得到的线索。

    越离安不可能是左撇子,否则之前那个日记本的主人不可能不把这一点记上,人性使然,人们都喜欢为自己的错误行为从受害者身上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就像每一个想占有她的变态会认为自己蛊惑勾引他们,那些霸凌者,同样会因为越离安写字的手和他们不一样而毫无顾忌。

    这样明显的‘过错’,那个写日记的女生不可能不写上去这样安慰自己,就像……

    ——她不是左撇子,那些人不会杀害她。

    所以在不是左撇子的情况下习惯用左手写字,甚至习惯到中指都被磨了一层薄茧,显然不对劲,不对劲到云歌隐约对这个虚假的召唤世界有了一些思路。

    而在她假借摔倒扑到越离安怀里时,那点思路顿时变成了明路。

    因为越离安的心脏,在右边。

    她想,她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