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四爷、赵三爷和郑三爷在三河村吃饱了,才被村民一路送去了客栈。

    那处客栈就在南城,离御营前街很近,村民离开的时候,还向小厮指了去集市的路。

    哥仨儿只觉得这趟走得很顺利,谢大娘子没耽搁他们多少功夫,三河村的村民也很周到。他们走出村子的时候,还遇到了谢家大老爷。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谢大老爷上前说话的时候,他们想方设法敷衍了过去。

    赵三爷佯装喝醉,三个人就在谢大老爷眼皮底下踉踉跄跄上了马车。

    到了客栈,三人都聚在徐四爷屋中。

    “看那谢大老爷不似善类。”

    “也是奇怪了,这里的村民不怕他。”

    “都是因为那谢大娘子吧!”

    他们还没见过一个女郎,能做到这些。矿场去了那么多人,他们这些旁观者都很担忧,谢大娘子却神情淡然,半点不放在心上,三河村的人也格外信任她,根本不去搭理那些事,依旧各自做着手中的活计。

    他们离开的时候,三河村的汉子们还没回来,听说是去北城做藕炭。

    “三河村的人信任谢大娘子是有原因的。”

    郑三爷在吃饭的时候向一个村民打听了,然后复述给两个哥哥听。

    “原来是有救命之恩。”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买地还能做得这么周全,明年还要帮着盖房子,这得花了多少银钱?”

    这种事听在商贾耳朵里,不会怀疑谢大娘子能不能将银钱赚回来,反而会觉得谢大娘子有魄力。

    “早点歇着吧!”徐四爷道,“明后日咱们就该走了。”

    这些本就与他们无关。

    三人各自回屋歇着。

    这一夜郑三爷却睡不着,脑海中都是那些藕炭,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听到外面有动静,他立即起身推开门。

    见到伙计他招了招手:“听说有卖什么面汤的?”

    伙计笑道:“您说的是洗面汤吧?我立即将卖水的给您喊来。”

    郑三爷点点头。

    片刻功夫,他就看到一个挑着桶的汉子走过来。

    “您要洗面汤?”

    汉子熟络地招呼着郑三爷,看到郑三爷点头之后,就忙乎起来,寻了个盆将热水倒满,然后将巾子递给郑三爷:“您慢用,还有药茶,您可要来一碗?”

    郑三爷也是走南闯北许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卖热水的。

    “来一碗尝尝。”

    “好嘞。”

    就着热腾腾的水洗了脸,旁边放着一杯温水用来刷牙漱口。

    等都洗干净,药茶就推到了他面前。

    郑三爷端起来抿了一口,这药茶与京城茶馆中相比要淡些,却也能尝到药材的味道。

    “多少银钱?”

    “十三文,洗面汤三文,药茶十文。”

    这边汉子刚说完,那边就又有人喊:药茶。

    郑三爷匆匆付了银钱,站在门口看着汉子忙碌。

    等到赵三爷走到他面前时,他才想起来,忘记给两位兄长留热水和茶了。

    “二哥,”郑三爷拉住赵三爷,“快点洗脸,喝点药茶,咱们出去看看水铺和市集。”

    三个人走出客栈,刚要询问顺通水铺在哪里,就瞧见有人推着热水车从面前经过,沿途有人将水车叫住,拿来桶来打水。

    看着喧闹的人群,还有那冒着热气的水车,还有四处忙碌的挑水人,听闻不如一见,若是早些见到这情形,他们也就不会问“藕炭能不能卖得出去”这样的傻问题。

    “走,直接去御营前街吧!”

    郑三爷愈发急切。

    三人加快了脚步,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不远处的王铮收回目光,他怎么觉得李家帮他找的这三人有些傻呢?他微微皱起眉头,反正过两日这三人就走了,期望他们不会闹出什么乱子。

    给大哥的信他也寄出去了,信上提及谢大娘子让他帮忙找三个人,在谢崇峻面前唱一出戏。

    这种小事,猜想大哥应当不会反对,他也就自作主张办好了。

    现在只期望嫂嫂那边顺顺利利,否则他还要担心,是不是帮的太少了。

    ……

    永安坊,三房院子。

    于妈妈快步走进屋子。

    谢玉琰刚刚吃过饭,正在喂狸奴鱼干。

    鱼干在泥炉上烘得香脆,狸奴咬起来“咯吱”作响,吃完一条就讨好地舔着谢玉琰的手掌,想要再讨一条。

    屋子里的气氛这般轻松,于妈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怎么?”谢玉琰道,“族中来人了?”

    于妈妈应声:“是两个嫡亲族人,说是家中有急事,想要将之前送来的银子拿回去。”

    谢玉琰又拿起一条鱼干,头也没抬:“那就将银钱支给她,让她在文书上签好名字,说清楚,日后无论三房有什么买卖,她都不必来了。”

    于妈妈道:“恐怕后面还有人,咱们要给出去多少?”

    谢玉琰道:“人若是多了,就先记下名字。告诉他们,我们今日有客登门,凡事之后再说。”

    于妈妈能想到,这话放出去之后,恐怕族中就会有人来三房兴师问罪,阻拦大娘子与几位商贾谈成买卖。

    两个族人拿走了银钱,还没过一刻,就又有族人找上门。

    于妈妈望着那族人:“可想好了?”

    那族人没有半点犹豫。

    这边银钱还没支完,立即又有几个族人一同上门。

    “我们也要将银钱拿走。”

    于妈妈皱起眉头,还没说话,就有人吵闹起来:“之前不是说好的,我们随时都能拿走银钱?”

    “该分的利钱我们可以不要,但本钱必须一文不少地退给我们。”

    “对,快点退。”

    “以后三房再有买卖,我们都不来就是了。”

    “你们大娘子呢?将大娘子叫出来与我们说话。”

    于妈妈被人围着,脸上却没有惊慌的神情:“大娘子说了,只要有人想退银子,我们三房都会奉还,但今日有要客登门,明日大家再来三房将银钱取走……”

    “为何要等到明日?”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杨宗道被人搀扶着进了门。

    “既然之前有话在先,就不能食言,否则如何能执掌中馈?”

    族人立即搬了椅子过去,请杨宗道坐下。

    “去吧,”杨宗道吩咐,“将你们大娘子请过来,我有话与她说。”

    “三河村矿场出了事,大家都知晓了,她瞒也瞒不住,还是趁早与大家说清楚,族人们拿出的都是一辈子的积蓄,若是折在这里,让他们怎么过活?”

    杨宗道这么一说,屋子里的族人更加激动,外面那些探头探脑查看情形的,见状也纷纷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