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您是在哪捡到我的?”

    这个问题有些突然。

    陈安一怔,答道:“不记得了。”

    他不是很想提起那段过往,以免让苏迟迟回忆起当初那血腥的一幕。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他接着反问道。

    但少女已经低下头,小声应了句没有。

    因为是低着头,陈安看不清她的表情,不过心中也有了些许猜测。

    他没有拆穿,她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

    唯独一直在旁边观望的楚清漓,感受到了师徒俩之间的奇怪气氛。

    ……

    ……

    苏迟迟回到山谷后,仿佛和以前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对于修行,不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而是每日勤学苦练,甚至能在洞府内一连打坐好几天。

    这种发奋图强的行为,放在以往,可是绝不会出现在这位活泼好动的少女身上的。

    陈安看在眼里,有些意外,也有些欣慰。

    就像是养了许久的好大儿,终于一朝开悟,知道努力修行了一样。

    苏迟迟的天赋本就不凡,又有陈安的悉心教导,进步飞快,修为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在她回山的第三年,就已经隐隐能摸到破境的门槛。

    也是这一年,陈安找了个由头,把楚清漓和狐妖一同赶下了山。

    他没别的想法,只是不想再生事端,牵连到无辜的人。

    这天,陈安像往日一样在洞府打坐修行。

    说是修行,其实用打盹来形容更加贴切。

    他一身的修为都相当于是白捡的,实在没体会过莫欺少年穷的感受。

    白裙飘动,苏迟迟闯了进来。

    她的脸上褪去几分跳脱,气质也变得有些高冷。

    往往只有在和陈安相处时,才会显出些许小女儿家的调皮。

    这些细节,也一一提醒着陈安。

    苏迟迟长大了。

    她不再是那个什么事都愿意和师傅分享的小女孩了,也有了独属于自己的小秘密。

    这三年来,除了变得更爱修行,和性格变得清冷一些以外,苏迟迟和陈安的相处没有太多变化。

    就像现在,她仍能眼巴巴的冲着陈安撒娇。

    “师傅,我想下山。”

    陈安没有阻拦,只是笑着应予。

    但苏迟迟没有急着离开,而是不依不饶的摇晃着男人手臂。

    “师傅,人家徒弟出山闯荡江湖,做师傅的可都是要拿出看家底的法器送给徒弟,你就不准备意思意思一下?”

    陈安听得一愣,旋即点点头。

    “确实哈,别人都有,我家迟迟自然也得有。”

    “那你想要什么法器?”

    苏迟迟眼眸微动,先是讲了好些废话,诸如什么代步的飞舟,可以抵挡仙人一击的防身玉佩等等等。

    待到陈安统统答应,她才又似是不经意间的提起。

    “师傅,你说,这世界上有没有什么能让人跨境杀人的法器?”

    陈安随口答道:“那可就多了,比如昆仑派有一镇派之宝,名为太始尺,持尺者即可御使尺中蕴含的上千年灵力,倘若能沟通器灵,即便是凡人持有,也有机会诛杀修士。”

    “如果换成元婴修士,只要使用得当,横跨一两个境界击败强敌,也未尝没有可能。”

    苏迟迟听的眼睛一亮,她问道:“那像师傅这样厉害的仙人,也会有被击败的一天吗?”

    陈安看了她一眼,说道:“当然,大乘仙人也是人,只是等闲手段破不了我的护体神罡。”

    这个事情,作为和陈安朝夕相处的苏迟迟,自然是知道的。

    她沉默下来,没再继续问下去。

    一直到三天后,苏迟迟再次找上陈安,请求师傅为她打造一把世上最锋利的神兵。

    能够让元婴修为的她,也能轻松刺破大乘修士的护体神罡。

    苏迟迟没有半点隐瞒,就如此原话说出。

    她已经做好了接下来师傅的盘问,或者关于苏家村的事,两人彻底摊牌。

    但陈安什么都没说。

    他甚至是面带微笑的答应。

    一句话都没有问,仿佛无论苏迟迟想做什么,他都会甘之如饴。

    苏迟迟很快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谁也不知道她此刻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又是怎么一般的滋味。

    她隐约感到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又像是入魔了般,提不起任何精力去思考。

    她好似一个被人摆弄的提线木偶,只有彻底斩断和某人的一切过往,报仇雪恨,才能斩却心魔,神智恢复清明。

    洞府中,待苏迟迟离开后,陈安一个人呆坐在原地。

    他没有打坐,姿势也显得随意。

    半坐半躺间,僻静的洞府,响起了男人的喃喃自语。

    “世上哪有什么神兵,能让区区元婴可斩大乘?”

    ……

    ……

    但尽管话是这样说,三个月后,陈安还是锻造出了一把‘神兵’,将其交付给了苏迟迟。

    神兵是一把长剑,剑身通体明亮,剑鸣声清澈悦耳。

    任谁见了,都不得不称呼一句好剑。

    这段时间里,苏迟迟开始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了。

    陈安有时候心想,也许这就是长大的过程?

    那么,成长的代价又是什么呢?

    陈安的思绪跳脱,胡思乱想着。

    他在山谷没什么事干,就常常会这样想东想西。

    这天,是苏迟迟前来告别的一天。

    她想要的东西,都已经拿到手,没有什么别的理由停留。

    陈安有些心血来潮,带着她把两人小时候经常做的事情又做了一遍。

    比如去欺负欺负那头在林中吞吐日月精华的虎精。

    比如拿起没有鱼饵的鱼竿,去那片名为大湖的湖泊钓鱼。

    他还带着苏迟迟去看了看山谷外的那片竹林。

    在初到山谷时,陈安就是在此伐竹取道,修建房屋。

    两人的鱼竿,竹椅,用的都是这里的竹子。

    还记得当时竹林的竹子因为被取走了大半,看上去就显得格外惨兮兮。

    山风吹来时,只有为数不多存活着的竹子摇晃。

    而今时过境迁,陈安再一次前来。

    竹林已经恢复到了最初的盛况,繁密茂盛,沙沙作响。

    最后的最后,陈安牵着苏迟迟的手,回到了谷中。

    时至傍晚,夕阳通红。

    远远望去,还有些肉眼难以察觉的蓝紫色。

    陈安拉过一言不发的少女,掬一捧水,轻轻擦拭她的脸蛋。

    他有些感慨的笑笑。

    “还记得小时候,你可调皮了,常常弄得一身泥巴,脸上,衣服上,到处都是。”

    苏迟迟面无表情,任由男人摆弄。

    她说道:“是迟迟小时候不懂事,让师傅烦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