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接触到蚕神神像,城隍脸色一苦,暗道不好...

    “哎呦…你放手!

    放手啊!”

    城隍急得大喊。

    祂长满黑色尖爪的青皮手掌,刚一接触到蚕神躯体,体内的香火神力便如开闸放水一般奔涌泄出,不要钱似的流入对方体内。

    明明是祂抓着蚕神,但手掌却仿佛被对方粘住一般。

    城隍望着自己快速萎缩的手掌,几番用力仍挣脱不下,急得祂也顾不得形象,一屁股坐到地上伸脚去蹬。

    筋肉虬结的巨大脚掌刚接触到蚕神身体就被牢牢吸住,然后也开始急速萎缩了起来。

    于是,香火神力通过两条“通道”一齐被抽走。

    城隍高大强壮的青色身躯开始一点点萎缩。

    而蚕神则因为海量神力的补充,开始一点点褪去石壳。

    一缕缕丝线开始从断裂的脖子上钻出,缓缓伸向不远处的头颅。

    城隍意识逐渐开始模糊,心中充满了懊悔。

    祂悔自己贪心,贪蚕神躯壳的残余神力,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意识弥留之际,城隍脑中仿佛走起了马灯一般,记忆片段一帧帧闪过...

    一个清秀的男子感慨天下百姓饱受战争之苦,毅然投笔从戎。

    从军多年,男子逐渐狠心放下心中仁慈,以杀止战,以杀还百姓未来。

    王被困而危在旦夕之际,他为百姓存亡及天下大势,毅然选择代替王而死。

    替死之后,因承载了部分王侯气运,他因此得入神道。

    而后铸就神躯参拜东岳帝君,被封城隍坐镇一城。

    功德圆满后,他第一次去天外朝拜,被巍峨高耸的巨大宫殿,端坐天庭的昊天,身躯比宫殿还庞大的天尊震惊到说不出话...

    那几位不知从何而来的外神与众神毁天灭地的一战…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

    城隍也彻底放弃了抵抗,或者说祂也没办法作抵抗了。

    随着那久远到陌生的记忆流过脑海,久违的喜悦和善念再度回归。

    城隍那本已彻底干瘪的身体,竟然回光返照似的开始发出淡淡金光。

    一道淡金光辉笼罩的戴甲披袍虚影缓缓凝聚,慢慢出现在了青面獠牙的神体之上。

    满身正气的虚影突然猛地睁眼,两道金光从眼中暴射而出。

    “雷霆!”

    虚影张口暴喝,威严的声音顿时响彻整个安林县上空。

    无数百姓被这如同炸雷般的声音惊醒,纷纷惊恐起身。

    原本漆黑的夜空,突然间乌云密布。

    闪电划过,照亮了整个夜空。

    随后,无数雷霆朝着马头山附近狠狠砸下。

    马头山下,虚影暴喝后言出法随。

    无数雷霆,狠狠砸在蚕神那身首已完成连接,且已快被丝线完全包裹的身体上。

    城隍神力的倾泻之势也被雷霆就此打断。

    而沐浴雷霆的蚕神身上,竟也缓缓出现了一道清丽的虚影。

    清丽虚影出现后,只是淡淡看了眼漫天神雷,雷霆便老老实实调转落地点,纷纷避开了蚕神身躯…

    “你‘醒’了?”威严的男子虚影在漫天雷霆之中淡淡开口。

    清丽虚影却是摇了摇头。

    “还没有。

    不过转机已到,我等清醒之日不远了。”

    男子虚影闻言微微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然后两道虚影对视一眼,互相微微点头示意后,最终苦笑着一齐缓缓消散…

    城隍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场景和人物既熟悉又陌生。

    祂猛地惊醒,那些不知是梦还是记忆的画面,无法遏制地急速消散。

    最终,祂再没办法回忆起梦境的一丝一毫,那双本来已经红光暗淡的眼睛,再度一点点变成深红。

    城隍摇了摇头,庆幸着蚕神没把自己“吸干”。

    祂此刻心中已万分确认,蚕神的位格高得吓人。

    那铸就自身的天地香火神力内含无数因果,牵连的都是城隍这个身份。

    可蚕神却对城隍的神力说拿就拿,不止没有一点排斥,甚至顷刻间就能炼化,化为修补自身的力量。

    这样的位格,恐怕已经高出天际,甚至高及祖神!

    城隍不敢再对面前的蚕茧动什么手脚,甚至不敢有一丝不满。

    祂联想到把位格如此之高的蚕神都能伤成这样的存在,此刻可能还未离去。

    城隍一刻都不敢再停留,拖着小了一大圈的身躯就往城隍庙飞去。

    ……

    而此刻的李清阳刚在灯会夜市上的点心摊上,干完了五碗肉馅汤圆。

    他是真饿急了,上一顿还是前天在刘瘸子那吃的“鸿门宴”。

    经历死而复生,新陈代谢疯狂消耗之下,本就饿惨的肚子更是一阵阵抽搐。

    他差点就低血糖昏迷了…

    “还得是咸口的!”

    李清阳撑了撑脖子,把已经顶到喉咙口的汤圆往下压了压。

    “老板,算账!”

    小摊老板看着眼前怪异的光头青年,那身捕头官服让他满脸无奈。

    “不用,不用!”

    李清阳看着眼前满脸陪笑的老板,也不再多说,从怀里张广的遗产中摸出一小块碎银子放在了桌上,也不提找零的事,直接起身离开。

    然后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径直走向安林最大的绸缎铺。

    几分钟后,李清阳仍旧穿着一身捕快服出了店门,但里面已经穿上了一身新绸褂。

    “舒服了!”

    李清阳活动了一下身体适应新衣服,然后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包袱,回头看了一眼满脸委屈的店掌柜。

    “算我借的!”

    李清阳钢叉一指,吓得掌柜一屁股坐地。

    “有没有问题?”

    “没有没有,官爷尽管拿去花!”

    李清阳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收回钢叉转身离开。

    呸!

    看着李清阳走远,绸铺掌柜这才吐了口唾沫,暗道晦气。

    而一旁的伙计却是皱着眉满脸疑惑。

    “掌柜的,这位官爷看着好眼熟...”

    “眼熟个屁,本县的官差我都认得,这斯敢来咱们绸铺打秋风,估计是那位郡守大人的手下,不认得咱老板!

    张县丞有股的店也敢要好处!

    哼哼,今天你拿了多少,县丞大人定会让你十倍吐出来!”

    “不是...掌柜的,这人真的看着眼熟!”

    伙计望着李清阳远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终于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掌柜的,这差爷怎么这么像前几天跟咱们店吵起来的乞丐?”

    掌柜听得眉头皱起。

    “哪个乞丐?”

    “就是那个被花子帮追赶,躲咱们墙角被你揪出来的乞丐。

    对!就是他!我记得他那副猥琐的模样!

    不过,他怎么...

    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