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昏昏欲睡的脑子,瞬间清醒。

    她装作不知情的样子站在黑暗中,将原本准备脱裤子的双手重新抬起,在半空中做出一个拿取物品的姿态。

    接着她就站在黑暗中,半睁着眼睛面无表情的用手举着那空无一物的手掌对准自己的脑袋。

    一下俩下三下,仿佛梳头的动作,带着缓慢的节奏感。

    将整个脑袋都这样虚空梳了一遍后,林瑶放下手掌心内的梳子,对准前方的黑暗又照了照。

    做完这一切后她心满意足的一副转身要走的姿态。

    身旁的人全程都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任何行动表示。

    可林瑶听得见对方的呼吸声,甚至在她假装梦游梳头时几次抬起的手臂边缘,隐约触碰到了此人的身体。

    这个人身上有一股常年抽烟的味道。

    不可能是她寝室内的室友。

    梦游梳头结束的人,自然而然的抬起手腕,想要离开这里。

    “门在左边。”

    林瑶没找到浴室本应该存在的门把手,她试探的手掌动作出卖了她的行为。

    与此同时耳侧传来的阴冷男性嗓音,让她想也不想的侧头躲开第一道攻击,紧跟着同样挥拳冲着前方打了出去。

    那双原本用来装睡的眼睛彻底睁开。

    哪怕什么都没看到,林瑶也不敢将眼睛闭上。

    有常识的人都知道黑暗的空间不代表着纯黑没有任何的光亮。

    人刚从光明的房间进入黑暗空间时,的确会有短暂的时间内什么都看不清。

    可只要适应了黑暗之后,就能够重新看清楚一些物体的摆放位置跟人藏身之处。

    黑暗中她的拳头打在一张冰冷的脸上,下一瞬对方的反击同样到达,沙包一样的拳头劈头盖脸的落下。

    林瑶在黑暗中,将身体四周所有能够抓到的工具全握在掌心内用力锤向对方。

    此人也没想到深夜,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胆量跟勇气都顽强的,需要他竟然要用尽全力去控制她,否则随时就会落入下风。

    俩人在黑暗中谁也没开口说话,全程都在互殴打斗中。

    铁架子倒了,鞋子飞了,墙上的毛巾变成了勒喉的利器,牙刷是最尖锐的武器。

    林瑶的拖鞋不知道掉在什么地方,这不是她那熟悉的阳台浴室,刚才摔了一跤的人后脑勺磕在墙上的霎时,她意识模糊了一瞬就被对方占了上风。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细长的像是铁丝又像是绳子绑在她脖颈处,正在被人从俩侧拼命的用力收拢。

    “呼呼…嗬…嗬…”

    林瑶倒在地上,耳边除了尖锐的耳鸣之外还有对方那不断用力的呼吸声。

    她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嗓子里像是被人倒了热油般剧痛传来,她闻到了自己舌尖上鲜血的味道。

    “不能再这样下去,再这样拉锯下去她会死。”

    这个可能性在脑海内像惊雷般划过。

    紧绷的身体陡然松懈,一直在奋力反抗的手臂垂落下去。

    上方用尽全力勒住林瑶脖颈的人,感受到对方松软下去的四肢后也紧跟着松了一口气。

    再来五分钟的拉锯,他恐怕就控制不住这个女人。

    掌心内握着的正畸橡皮链松开了几寸。

    三十秒又或者三分钟?

    坐在地上的男人精疲力竭的扶着墙壁站起身来,手指在墙上摸索着寻找开关位置。

    “啪!”

    明亮光芒从头顶上空亮起瞬间,在黑暗中待久的男人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嘭!”

    原本倒在地上失去呼吸的林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灯光亮起他闭眼的瞬间,一枚有着结实底座的电动牙刷被人握紧对准他紧闭的双眼砸了下去。

    林瑶双手紧握着电动牙刷对准那颗头颅,用尽全力的砸下去。

    一次俩次三次四次……一直到对方痛苦不堪的发出哀嚎声,捂住流血不止的眼睛倒下去时。

    林瑶这才停手,她看向一米之外的那扇房门。

    又不是她寝室浴室的那扇门!

    可林瑶顾不上这里的诡异跟不同,她一把握住门把手就冲了出去。

    身后已经勉强睁开双眼的男人,咬牙切齿的伸出手掌,拼劲全力也没能抓住那道逃走的背影。

    房门关上的那一秒,屋外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刚才跑出去的人,那脚步声在门关上后就再也听不到。

    这让躺在浴室地上的吴勇军很快忍着疼站起身。

    他扶着墙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几步,接着用耳朵贴在门板后方,仔细听着外界的动静后。

    数秒后他终于确定,那个女人跑出去后,真的仿佛石沉大海般寂静无声。。

    难道她逃走后没跑,反而是在门外做好了准备等着偷袭自己?

    门的另一面,林瑶从那陌生的浴室内冲了出去反手关上门,下一秒就再次跟一道身影撞上。

    半夜起身去洗手间的于欣欣,穿着小熊睡衣站在阳台处,跟从洗手间内出来的林瑶撞个正着。

    于欣欣站在阳台灯光下,望着从浴室内出来的狼狈身影,尤其是在看到林瑶脖子上的血痕跟她脸上的伤时,直接傻了眼。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或者还活在梦里?

    否则她怎么会看到自己的室友,深更半夜满身伤痕的从浴室内冲出来?

    比起她的僵硬,林瑶在看到熟悉的人之后反而大松了一口气。

    刚才搏斗时没觉得太疼,现在到了安全的环境中后脑勺上处的刺痛让林瑶眼前阵阵发黑。

    “你没事吧。”

    于欣欣看到她摇摇晃晃的身影,顾不上去问这是什么情况,赶紧将她搀扶到室内,拉开凳子让她先坐下来。

    “谢谢。”

    林瑶坐在椅子上,一开口嘴里的血流了下来。

    “你没事吧?你这样要去医院的。”

    于欣欣将桌子上的纸巾递给她,紧张的看着她脸上脖颈上那些恐怖的伤痕。

    “不用去,我休息一会就好了。”

    林瑶将嘴角的血擦拭干净,后脑勺好像有什么东西落下她抬手用睡衣的袖子擦了一下。

    一旁站着的于欣欣看到了她浅色的袖子当场被染红,整个人都要不好了起来。

    她死死咬着自己的手掌尖叫,血啊!好多血啊!

    她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大半夜的室友一副被人暴打过的模样,全身都是伤的坐在这里一边擦拭着血迹一边平静说着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这分明怎么看都有大事啊!!!

    可她看林瑶的表情好像真的没有把这点伤放在心上。

    于欣欣急的难受,她跑到自己的书桌跟前,在抽屉内翻找了一会后找出一盒布洛芬跟几个创口贴。

    “这是我来大姨妈时吃的止疼药,就算你不去医院总要吃点止痛药吧。”

    林瑶手里被塞上了一盒药,还有四片创口贴。

    递药过来的人还去倒了一杯水,盯着她喝了吃药这才放下心来。

    “今晚谢谢你,你去睡吧。”

    “你真的不要我陪着你去医院吗?”

    “不用了,吃了你的药我已经觉得好多了。”

    于欣欣再三确定对方不需要自己帮助后,这才忧心忡忡的爬到上铺去。

    林瑶等她走后,一个人拿着水盆跟毛巾轻手轻脚的去了外面共用的洗衣房,打了一盆热水将自己身上的血迹一点点的擦拭干净。

    头发上的血迹她仔细摸过每一寸头皮,摔在地上那一下她的后脑勺的确遭受了撞击,但是没有破皮只是撞出了一个鼓包。

    这血应该是黑暗中另外一个人的。

    擦拭掉身上所有痕迹后,林瑶倒掉盆子里的脏水站在镜子跟前,望着镜子里头那全是勒痕跟细小伤口的脖颈。

    “麻烦了。”

    明天还要军训,她脸上跟脖颈处的伤口根本掩饰不掉。

    第二天一早,闹钟响起的时候林瑶从睡梦中醒过来,只觉得全身每一寸皮肤骨头都在痛。

    遮挡作用的床帘被人从外面掀开。

    她勉强抬起头来,看到了于欣欣钻进来的脑袋。

    “我今天去帮你请假,就说你大姨妈来了肚子疼的起不来。”

    这一夜于欣欣也没睡好,她几次在梦里梦见林瑶被人欺负的画面。

    闹钟一响她就醒了过来,担心林瑶受伤太重这会子人估计都没醒。

    “于欣欣,谢谢你。”

    林瑶没想过在学校跟任何人成为朋友,她从小到大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处理所有的事情。

    开学一周时间,她独来独往跟寝室内所有人都保持着点头之交,互不打扰。

    本以为会这样一个人度过整个大学生活。

    还没开学一周,平静的生活就不断被人打破。

    “你快快躺下吧。”

    于欣欣将床帘放下,很快跑出门去给她买了早餐回来,还给她多带了一杯豆浆。

    “那个消炎药你今天也别忘记吃,它不但止疼还能消炎。”

    林瑶握着那温热的包子,一个人坐在床头无人知晓她在想些什么。

    所有人都出去了,寝室再次陷入了安静之中。

    躺在上铺休息的人悄无声息的走向阳台位置。

    鼻青脸肿脖颈上全是青紫痕迹的人,站在那扇门前上下打量了几圈。

    中午于欣欣去食堂多买了一份午餐回来,到了寝室才发现林瑶人不在。

    她又没加对方的朋友圈跟电话号码,找了一圈无果后只能将给对方打的午餐放在书桌跟前,给她留了纸条才出去。

    。

    林瑶一个人戴上棒球遮阳帽跟一次性口罩,将上衣的拉链一路拉到顶部勉强遮挡住脸上的伤后,一个人出了校园。

    她先去了五金店,买了一把螺丝刀,又去了一趟药店。

    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昨天晚上浴室内发生的事情不会只有一次。

    提着药店专用的袋子,林瑶一个人低着头走在回成华大学的路上。

    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前,林瑶停在红灯面前弯腰放下手中的袋子,头上快要掉下来的帽子被她拿下,将长发重新归拢到耳后这才重新戴上。

    红灯转绿,林瑶重新弯腰提起袋子,一个人向学校的方向走去。

    同样是绿灯行,闻洛城坐在车内望着那道逐渐消失在后视镜内的身影。

    虽然对方刚才将帽子拿下去重新戴起的时间很短,可闻洛城的车子刚好停在她左前方,将她脸上的伤看的一清二楚。

    很重的伤,也很新的伤势。

    闻洛城离开之前看了一眼那只手上提着的药袋店铺名称,车子到了下个路口直接掉头,很快停在那家药店门口。

    对此一无所知的林瑶,回到寝室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用螺丝刀将那扇门拆下来。

    拆下来的门板被林瑶拖到了阳台的角落处,刚放好楼下拉货的司机就打来她的电话。

    问她新送过来的门板放在什么位置。

    林瑶下楼将门板用司机自带的拖车拖上楼,将新门重新安装好的人,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握紧掌心内的螺丝刀重新走进这间浴室内。

    站在狭小的空间内,林瑶深吸一口气,手臂微微用力将身后的房门缓缓关上。

    当门缝只剩下最后一道缝隙时,她死死盯着浴室的前方镜子,通过镜子观察整个浴室的变化。

    “啪嗒!”

    门锁在她松开掌心的同时,发出关闭的声响。

    原本简朴原生态的浴室瓷砖瞬间在她的眼中像是掉落的鱼鳞,一片一片的展露出它原本的样貌。

    五分钟后,林瑶握着螺丝刀站在全然陌生的浴室内,地上躺着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