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我对男人没有兴趣。”雷文紧咬牙关,膝盖用力一顶,给手弩上好弦,再度对准了面前这头怪物。

    看到这一幕,唐纳德不由得审视起自己这位远房侄子来。

    一米八的身高,身材匀称,黑色的头发梳成背头,将宽广饱满的额头显露出来,深陷的眼窝之中是一双黑色的眸子,鼻梁高挺、鼻翼丰满,使得一张脸立体而深刻,是个极富男子气息的帅哥。

    典型的格里菲斯家族成员。

    “哦,我亲爱的侄子,我得承认我看走了眼,没想到一个只知道坑蒙拐骗、整日钻在女人裙子底下的人渣,竟然拥有这样的冷静和勇气。”

    “不是每个人,都能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第一时间选择反抗。”

    “也许这就是格里菲斯家族的血脉传承吧。”

    唐纳德目光低垂,语气之中充满了怀念的味道:“如果泰德和蒙卡活到现在,应该也有这么大了吧。”

    “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雷文知道答案,但还是问了出来,他需要时间恢复体力。

    唐纳德叹了口气:“泰德是我最器重的儿子,他从小就冷静、果断,在战技上的天赋也远超常人,我本来不想杀他!”

    “但他太软弱了!”

    “我只是割开了他的手腕,他就哭叫着喊疼,求我饶了他——格里菲斯家族,不需要那么软弱的子嗣!”

    看着唐纳德狰狞的面孔,雷文嘴角抽了抽:“蒙卡呢?”

    “蒙卡就是混蛋!!”唐纳德的声音骤然拔高了几度,破口大骂:“我以父亲的身份和他商议,让他献出一半鲜血,但他却对我拔出了剑,让我去教廷忏悔!”

    “这样的逆子,当然不能留下,所以我才杀了他!!”

    雷文强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又问道:“那丽莎呢,她太软弱,还是忤逆了你?”

    “哦,小丽莎,我的小天使。”唐纳德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语气也舒缓下来:“她真是这世界上最善良、最可爱的姑娘了,继承了她母亲的一头红发,活泼得像是一头小鹿,苹果一样的小脸上总是挂着甜美的笑容。”

    “你知道,身为一个男爵,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但无论再忙,只要一见到她,我的烦恼就全都消失不见了。”

    唐纳德嘴角颤抖着,露出了病态的笑容:“我还记得那个晚上,那天是她十二岁的生日,丽莎被我带到这里,打扮得像洋娃娃一样漂亮。”

    “爸爸需要一点你的血,就一点。我对她这么说。”

    “你知道她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雷文就果断地扣动了弩机。

    他对自己的脑补能力向来非常自傲,可说是阅尽天下片而心中无码!

    但仅仅是通过唐纳德的描述,雷文都能够感受到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绝望和窒息。

    而且,他也找到了最好的机会。

    咚——

    弩矢刺破皮肤,钻入了唐纳德的眉心,但那声音却如同射入一团橡胶般沉闷。

    唐纳德的头颅猛地向后一仰,几乎贴在了背上,又在嘎吱吱的声响之中,慢慢直起了脑袋。

    猛然灌入头颅的巨大压力将他两只眼珠挤出了眼眶,下巴也变得歪歪斜斜,活像是被弄坏的人偶,但他的声音却没有停下:

    “她说,

    爸爸,有点疼。

    但我还能坚持,不要紧的!

    ……丽莎好冷……你能抱抱丽莎吗?”

    雷文眉头一阵狂跳,一边慢慢后退,一边填装着最后一支弩箭!

    唐纳德拽住头上弩矢的尾巴,将其拔出来,噹啷一声扔在地上,额头上的伤口以诡异的速度开始愈合:

    “哦,我的小丽莎,我真的没想让她死,可她太年轻,身体里的血液太少,为了完成仪式,我不得不那么做……”

    “雷文,这都怪你!”

    “如果你早点来到城堡,早点做完这一切,那么他们就不必死,不必死啊!!!”

    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唐纳德两步就冲到了雷文面前,后者也完成了最后一支弩箭的填装,抬起了手弩。

    但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他就被唐纳德拽住胸口,抡起一大圈,猛地掼在了地上!

    “哇——”

    一口鲜血从雷文口中涌出,但他还是牢牢握着手弩,对准了唐纳德的后心,却没有立刻扣动弩机。

    后者转过身来,眼中露出了一丝欣赏。

    “看来你已经知道,凭借这种级别的附魔武器,杀不掉如今的我。”

    “雷文,我亲爱的侄子,我不得不承认,你冷静、沉稳、坚韧,的确是一名合格的格里菲斯。”

    “可惜,今天能够走出这密室的格里菲斯只有一个,但那不会是你!”

    唐纳德抬起了脚,猛地一下踹在了雷文的肋骨上,后者就像是个破口袋一样嗖的一声被踹到了角落里。

    但他第一时间就挣扎着靠在了墙上,双手举起手弩瞄准了唐纳德,头颅仰着,眼中满是不屑和鄙夷!

    “雷文已经是一个十足十的人渣,但和你相比,简直就是个圣人!”

    他猛地呛咳一声,残留的血水从鼻腔中溢出,脸色越发苍白,呼吸越来越困难,浑身上下更是无一处不痛,就好像是发过了一场四十度的高烧!

    但那一双眼睛,却燃烧着名为不甘的火焰,死死盯住了唐纳德!

    “我之前还在抱怨,为什么他妈的让我到了这么一具该死的身体里,但现在我明白了。

    我来到这,就是为了杀你!”

    唐纳德大声狂笑:“哈哈哈——杀我?”

    他张开双臂:“这是纯黑之母的馈赠,不灭的神赐之体!

    你凭什么杀我,凭你手上的玩具吗?”

    也许雷文的确有一些小聪明,也表现出了超出他预计的坚韧和冷静,但那又如何?

    终究是一个凡人,连一阶超凡都不是。

    他已经能够预见当这一次攻击失效之后,雷文脸上的绝望表情,还有那种无能为力的屈辱!

    “对,杀你。”雷文双手忽然下移了一寸,本来指向唐纳德心脏的锋矢对准了后者的小腹,果断扣动弩机。

    噗的一声,弩箭刺破皮肤,连根而入!

    唐纳德骤然变了脸色,他双手颤抖着想要靠近自己的小腹,但身体却在渐渐失去控制,十指开始以极不自然的方式扭曲抽搐,就好像是被拧断了骨头,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你、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发现我的弱点!?”

    噹啷一声,雷文将手弩丢在地上,伸手将角落里的魔法刺剑摸在手中:“看似透明的皮肤,实际上是彩绘一样的伪装,让人第一时间以为,你还是个人形生物。”

    “但你不是。”

    “你没有头骨。”他指了指唐纳德有些变形的头颅:“没有任何一种人形生物没有头骨,更没有人型生物是从蛹里孵化出来的。”

    “相比于人类,你更像是一只昆虫。”

    雷文拄着刺剑,靠着墙壁缓缓起身:“不巧的是,我恰恰知道,昆虫的要害在什么地方。”

    “不可能……不可能!!”唐纳德咆哮着,口中溢出漆黑的鲜血:“蛹人的存在,哪怕是在光明教会之中都是不可查的隐秘,你怎么会知道!?”

    锃的一声,雷文刺剑出鞘,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你没吃过蚕蛹吗?

    那可是下酒的好东西。”

    唐纳德瞳孔巨震,贵族的食谱里可从来都没有虫子!

    “别……别杀我!”唐纳德的身体已经完全僵硬,腹部的伤口正有黑色的粘稠体液在渗漏出来:“我、我可是帝国男爵,要是杀了我,你没法活着走出这座城堡!”

    雷文不屑一笑:“格里菲斯家族身负血脉的诅咒,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活过四十岁。”

    “唐纳德叔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已经三十九岁了吧?”

    “今天您死在这里,又有什么可意外的呢?”

    唐纳德的瞳孔因为绝望而紧缩,嘴唇颤抖着:“这……这……”

    雷文加剧了攻势:“我现在是格里菲斯家族第一顺位的继承人。”

    “您一死,我就将是下一任男爵,雷文·奥塔·格里菲斯。”

    “我想,您的魅力,还没有大到让别人去得罪现任男爵吧?”

    “而且这一切,都是拜您所赐。”雷文晃晃悠悠走到了唐纳德三步之外:

    “谁让您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三个孩子,和您的原配夫人呢!?”

    他勉强举起手臂,一米多长的附魔刺剑亮起一层淡白色的魔法光辉,抬手刺向了唐纳德的小腹!

    “不——”

    刺剑破开皮肤,深入肉体,戳在了一个硬物上,隐约之中,雷文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他咬紧牙关,猛地将剑刃又向前送出一寸!

    澎湃的能量顺着剑身倒卷而来,灌入雷文体内,沿着手臂一路横冲直撞,最终盘踞到了双眼之上。

    灵魂之中,数十道声音叠在一起:

    “处变不惊的冷静,洞察入微的智慧,挑战强敌的勇气,以及一个……永不屈服的【灵魂】!”

    “特赐予汝……解开格里菲斯家族血脉枷锁的钥匙。”

    “【真理之眸】!”

    声音转瞬便已经消逝,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但雷文眼前的景象却已经完全不同。

    他能够看到,唐纳德那站立着的僵硬尸体上,一股浓厚的黑气正在消散,那是纯黑之母力量的痕迹。

    手中的魔法刺剑和地上掉落的附魔弩箭一样,都闪烁着淡绿色的光辉,那是初级附魔的象征。

    这一刻雷文明白,不同的附魔道具在他眼中将有完全不同的颜色。

    绿色代表优秀,初级附魔;蓝色代表精良,中级附魔;紫色代表史诗,高级附魔;金色代表传说,传奇附魔;暗金色,那就是神器了。

    “这就是【真理之眸】,能够看清魔法力量的本质?”

    就好像是获得了一件新奇的玩具,雷文的目光四处逡巡,在角落里唐纳德脱下来的衣服之中,发现了一抹蓝色的光芒。

    精良道具!

    一时间,雷文觉得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毕竟谁不喜欢杀完BOSS之后搜尸体的环节呢?

    蹲下身去翻找了一会儿,一只拇指粗细的玻璃瓶被雷文握在了手中,内中荡漾着浓稠的红色液体。

    “初级治疗药水?”雷文疑惑地挠了挠头:“明明是初级附魔道具,为什么却冒着蓝光?”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雷文打开瓶塞,一口将其喝光,顿时一股暖流顺着喉咙钻进胃里,又流淌到了四肢百骸之中。

    一阵麻痒的感觉传来,雷文抬起手臂,只见此前被割开的伤口正悄然愈合,看不出一丁点痕迹,胸肋之间的闷痛也消失无踪。

    “这就是初级治疗药水的效力?还真是神奇,怪不得卖得那么贵。”

    光明教廷出售的初级治疗药水,足足要五个金币一瓶,雷文从来没舍得买过。

    奇怪的是,药瓶上的蓝色光辉,还是没有散去。

    “怪事,难道说,这药瓶本身就是一件中级魔法道具?”雷文有点摸不着头脑,将瓶塞塞了回去,正要将其收回,却发现了一丝不对。

    本来应该已经空空如也的瓶子底下,积聚了一层似有若无的水光。

    “这是……?”

    雷文眼前一亮,将药瓶举起,指甲与水光齐平,整整看了一分钟。

    一分钟后,他惊喜的发现,药瓶里的液体竟然多出了一丝。

    “难道这药瓶,能够不断自动生成初级治疗药水!?”

    虽然不知多久能够生成一瓶,但一瓶就是五个金币啊!

    五个呢!

    一个金币等同于一百银币,一银币等同于一百铜币。

    在蒙恩城,一磅黑面包价值三个铜币,一升牛奶十个铜币,五个金币足够小康人家花销一年。

    而在这穷乡僻壤的雄鹰镇,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没见过金币的模样,手上有几个银币那就堪称阔绰了!

    若是现在回到蒙恩城,光是凭着这个药瓶去售卖治疗药水,雷文就能成为一个小富翁了!

    “唐纳德,你还有点身家啊!”

    雷文兴奋地跳了起来:“这新手BOSS的奖励还很不错嘛!”

    将药瓶装在自己的腰带上,雷文平复心情,目光落在了还静静躺在地上的女人身上。

    她有着一头波浪般耀眼的金发,一张精致的瓜子脸吹弹可破,双眸紧闭,眉头微锁,娇嫩的嘴唇紧紧抿着。

    神官袍是棉布织就,整体呈乳白色,对开的衣襟边缘绣着金色花纹,胸口是一对金银锈成的日月图案,包裹得极为紧密,挤压着饱满的身躯,看起来立体极了。

    90,60,92!

    前世阅片无数,今生阅人无数,雷文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完美的身材。

    而她身体之中流淌着的耀白色光芒,正代表了二阶神术师的身份。

    拉克丝,雄鹰镇教堂唯一的神官。

    “光明教会吃得这么好吗?”雷文挠了挠头,走到拉克丝面前,俯下身去,伸手探向了她胸口……

    之上的鼻子下面。

    “还好,还有呼吸……”雷文长长松了口气。

    光明教会在凯恩迪帝国影响力巨大,历任国王加冕都要由教皇主持,神职人员的地位更是高得离谱。

    要是这位神官不明不白地死在雄鹰镇,他雷文别说继承爵位,能够吊死都是天大的恩赐,火刑架就是他唯一的归宿!

    确认她还活着,雷文的目光就挪到了还僵立着的唐纳德尸体上,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唐纳德现在这副样子,任何人都能一眼都看出与邪神有关。

    而无论是光明教廷还是凯恩斯帝国,对于与邪神有关的事物只有一个态度: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就在两年前,蒙恩城发生了一起涉嫌召唤邪神的案子,事发之后,半条街区、整整六十五户人家、五百多口人全都被光明教会的审判庭带走,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回来!

    要是被人发现唐纳德与邪神有关,别说继承爵位,雷文能够活着走上火刑架都是一种恩赐!

    “嘿,我这运气不错,挨着两个火刑架,还没被烧死。”

    笑着调侃了自己一句,雷文的表情却并不轻松。

    当务之急,是在拉克丝醒来之前,处理掉他这便宜叔叔的尸体!

    但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杀人容易抛尸难。

    唐纳德这两米来高的身体,最少有二百来斤。

    别说现在雷文站着都费劲,就算是最身强体壮的时候,也搬不动这头死猪!

    “怎么办呢……”雷文缓缓坐在地上,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城堡之中,有三个侍卫、一个厨师、一个管家。

    城堡之外,有唐纳德的续弦夫人丹妮丝,还有他的继子维斯冬。

    封闭密室,暂时隐瞒死讯?

    不行!

    厨师暂且不论,首领侍卫和管家都是唐纳德的心腹,若是刻意隐瞒,这几人一定不会听从自己的命令,很可能会倒向丹妮丝。

    拟制血亲也是血亲,虽然顺位在自己之后,但维斯冬也是有继承权的。

    必须要想个办法,将城堡里这两个重要人物,拉上自己的战车!

    一个计划开始在雷文心中酝酿,反复推演之后,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就这么办!”

    说着,他狠狠挥了一下手臂,拍在了一团柔软的东西上。

    颤巍巍的,手感真不错!

    等等,我拍在什么上了?

    雷文慢慢转过去,只见自己的手正放在一件紧绷的神官袍上,正好盖住了太阳。

    “嗯……”一声轻柔的鼻哼,拉克丝睁开了双眼,露出湛蓝色宝石一样迷人的双眸。

    雷文紧张极了:“美女,你听我解释!”

    但他的手,却又在这时候因为抽筋,狠狠抓了两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