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正自思谋该如何搅局,却又听小雷霸气十足的声音传来道:“……总之这纯粹是强词夺理!何况就凭你们庞师侄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怎么配得上我们小莺儿?除非他先打败小爷,否则一切免谈!”

    鱼妙荷这一阵显然也已经被这小毛头弄得不胜其烦,娥眉轻蹙间微微一哂道:“胡搅蛮缠也要有点限度,漫说咱们这次并非比武招亲,就算真的是各凭本领竞争,小兄弟你又有何手段能胜过庞师侄?”

    小雷这下可算逮住了话头,立刻打蛇随棍上的道:“说得好!既然鱼美人你也认同大家各凭本领竞争,那小爷今天还真得会一会你们这位庞师侄了,就不知道他这徒有虚名的探花郎敢不敢出来应战?”

    庞子健全没料到一场好事竟被这小毛头搅得不成体统,方才这阵早已气得脸色铁青,闻言更忍不住断喝一声道:“小野种不知死活!庞某还怕你不成?!”

    这一声“小野种”入耳,小雷登时脸色一沉,双目之中几欲喷火,身子轻颤间咬牙切齿的道:“你!——你说谁是野种?!小爷……小爷今天饶不了你!”

    庞子健腾身跃入场中,抱着臂膀冷哂道:“看来谁是野种自己也清楚,最可笑的是明明身为野种,还偏要上窜下跳的出乖露丑,那可就更加令人不齿了。”

    若说平日里这位探花郎倒也算得上温文尔雅,但这时候毕竟气急攻心,言辞自然也变得尖刻无比,连佟尚志和鱼妙荷两人也听得各自暗暗皱眉,几番想要喝阻却终是欲言又止。

    小雷更加气红了眼睛,当下也不打话,厉叱一声便猱身扑上。

    不及霎眼之间,只见他双掌之中银光闪动,两枚燕子钢镖呼的激射而出,奔着庞子健的双目直飞了过去。

    庞子健嘿的一声冷笑,足不移身不动,探手便想去捉那两枚钢镖。

    孰料那两枚钢镖堪堪射到近前,却倏地相互撞击在一起,随着叮的一声悦耳轻响,又自他两侧分别滑了开去。

    庞子健正自一怔,小雷却已跃身攻至近前,但见他左手捏作剑诀,右手虚握成拳,沉劲捣向庞子健胁下。观其动作舒展似神鸟临天,身形瘦小却不掩超卓之姿,正是蓬莱御仙剑中的一招“仙虹霓羽”。

    慕云见状也不禁暗暗喝彩,始觉这小毛头的确有过人之处,这一招本身精妙自不待言,但盛怒之下出手仍能如此端正严谨,以他那飞扬跳脱的少年心性而言更显难得,足见修练艺业之时必然下过苦功。

    只不过单以他这一招而论,左手剑诀只是辅佐,右手之中又并无利器,再加上他小小年纪,身上也断无深厚内力。所以即便这一拳打在庞子健身上,作用恐怕也十分有限,甚至还可能被对方趁隙反击。

    慕云一念及此,心中陡生担忧,但瞬间却又觉得奇怪。自己与这小毛头明明没有什么交情,甚至今晚还要应付他的约战,那为何却又下意识的在意他的安危?这到底是“同仇敌忾”还是“惺惺相惜”?

    庞子健自然也觑出小雷这招近似蚍蜉撼树,暗自哂然间随手一格,同时脚下虚提、蓄势待发,想要趁小雷立身不稳之际狠狠踢他一记,也让他好好记住今日这个教训。

    孰料此时却见小雷掌中寒光一闪,一条极细极锐的锋刃倏地探出,带着森凛剑意突刺而至。

    庞子健猝不及防,百忙间封格立转为卸劲,衣袖之中罡气凝聚,隐隐已见鼓荡之势。

    他这一下应变奇速,确实也颇见敏睿,尤其仓卒之下还能聚劲鼓动衣袖,这份内功修为在年轻一辈之中已算得上出类拔萃。佟尚志和鱼妙荷两人也看得暗暗点头,对于本门之中有此青年才俊深感欣慰。

    电光石火之间,小雷掌中的细剑已经刺穿庞子健的衣袖,旋即竟好似火刀融雪一般,浑不费力便破开了罡气阻碍,嗤的一声正中庞子健的手腕。

    庞子健只觉左腕剧痛攻心,正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当下也顾不得理会伤势,右手倏地运起十成功力,一掌猛拍向小雷左边太阳穴。

    这一下若是击实,怕不当场便要小雷脑浆迸裂、死于非命。所幸小雷也并未冒进,一剑中的便即收回,此刻顺势斜斜一让,差之毫厘恰自庞子健掌下避过。

    然而庞子健又岂是易与之辈,方才这一掌实际只是意在威吓,真正的杀招却是那早已蓄势的一脚,此刻眼见小雷避得惊险,狞笑间便欲追身踢他一个筋斗。

    但也就在这当口,庞子健却陡觉脑后生风,竟是先前那两枚燕子钢镖回击过来。骇异之下也顾不得再追击小雷,赶忙转身双手齐出,堪堪将那两枚燕子钢镖抄在手中。

    小雷心中早有计算,趁着这转瞬即逝的良机,瘦小身躯蓦地往庞子健胳膊下一钻。

    庞子健登时只觉缚手缚脚,紧接着后腰一阵刺痛,敢情竟已被小雷用细剑紧紧抵住。

    这时候才见一条血线由庞子健腕上缓缓流下,众人眼看一名瘦小童子三招两式便制服了声名在外的探花郎,一时之间竟顾不得崆峒派也是雄镇西疆数百年的名门大派,当场便暴出春雷般一片喝彩之声。

    人群中的慕云更是喜动颜色,连连高声叫好,推重之意绝非作伪。

    小雷却只是似有意似无意的白了他一眼,接着一面调匀气息一面大剌剌的道:“怎么样鱼美人,你家庞师侄不但满口污言秽语,本事更加稀松得紧。似这等脓包怎么能配得上我们小莺儿,依小爷看你们还是赶紧绝了妄想,别再为难人家了吧。”

    庞子健此败委实并不心服,闻言更气得浑身剧震,小雷见状又将细剑刺入半分,同时冷笑着道:“庞脓包你最好老实一点,否则可休怪小爷不知轻重,当场扎你个透明窟窿。”

    腰眼之处对于男子而言实乃重中之重,便是稍有损伤都生受不起,更何况是扎个透明窟窿?

    庞子健虽然气炸心肺,此时却终究不敢出言顶撞,只能把两排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真是连吃了小雷的心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