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图勒忽然擎刀在手,邢稚莺和桑吉玛尔都大吃一惊,反倒是皇甫鹰扬面不改色,仍旧带着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道:“哈大哥真是好记性,那便请动手吧。”

    听他这口气,两人是要来一场龙争虎斗了。邢稚莺虽然不明就里,却深知皇甫鹰扬此刻伤病在身,岂能再与人相搏,于是赶紧上前施礼道:“首领且慢,小女子有下情禀告。”

    哈图勒目光一注,语声沉凛的道:“与姑娘无关,请勿插手此事。”

    邢稚莺秀眉微蹙,正待出言分辩,却见哈图勒身后走出一名白发老者,满面严肃的向他说了句什么。

    哈图勒听罢脸色立沉,冷哼一声回了句什么,那老者为之一挫,摇头叹息着退了下去。

    邢稚莺眼见哈图勒一派油盐不进的冷硬姿态,忐忑之余更加心生疑惑,皇甫鹰扬既然知道来了以后会有这番龃龉,干嘛还要上赶着触霉头?

    此时皇甫鹰扬已经缓步走近,路过邢稚莺身旁。邢稚莺一咬银牙,终是张手一拦道:“你还成不成?千万别硬撑啊。”

    皇甫鹰扬呵呵一笑道:“小莺儿别误会,哈大哥是讲道理的人,怎么会随便跟人大打出手,你尽管放一百个心吧。”

    邢稚莺听皇甫鹰扬不像说谎,倒真有些莫名其妙,既然不是动手,干嘛要拔刀出来,总不会是当作见面礼吧?念头才转到这里,却见哈图勒当真振腕一扬,手中佩刀锋柄逆转,直向皇甫鹰扬身前掷来。

    皇甫鹰扬毫不意外,探手将佩刀接住,凛目一扫之下脱口称赞道:“好刀!也只有这样的好刀,才配得上哈大哥啊。”

    邢稚莺闻言不由得暗自哂然,这口刀她方才也仔细看过,实在未见得有多么出色。如今皇甫鹰扬却在这里满口逢迎,实在有些没骨气。

    心里颇不以为然,但毕竟干戈已经化为玉帛,总算是皆大欢喜。邢稚莺才松了一口气,却赫见皇甫鹰扬蓦地倒转刀柄,嗤的一刀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邢稚莺骇然失色,惊叫声中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恸声哀呼道:“你这是做什么?发失心疯么?!”

    她说话间便要为皇甫鹰扬封穴止血,却被他轻轻拂开,接着只见他神色泰然,浑似没事人一般淡笑道:“哈大哥你看,这一刀刺得可够么?”

    哈图勒面色沉肃,点点头道:“很好。”

    邢稚莺早已气急在心,听罢更加按捺不住,正待与哈图勒理论之际,皇甫鹰扬却又拔刀在手,霍地一刀再次深埋入胸口!

    鲜血迸流,触目惊心,邢稚莺见状哪还顾得上其他,一把扶住皇甫鹰扬,泪水涟涟的道:“你快别……到底怎么回事呀?!”

    皇甫鹰扬连遭重创,脸色终究有些发白,摇摇头勉强一笑道:“无妨,待我把刀还给哈大哥。”

    他说着便将佩刀拔出,邢稚莺见到两股血水流淌,痛心之下连忙应声道:“你快运功疗伤,这刀我还给他们。”

    皇甫鹰扬瞄了邢稚莺一眼,打个哈哈道:“真这么关心我?那叫声大哥听听。”

    邢稚莺看皇甫鹰扬一副惫懒模样,直是啼笑皆非,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可正在她这一疏神的当口,皇甫鹰扬竟又是一刀刺回胸中,同时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邢稚莺霎时如遭雷殛,这么短短一阵时光,她已经连续遭到多次惊吓,即便是铁打的男儿也未必经受得起,更何况她一个纤纤少女?

    皇甫鹰扬见邢稚莺呆立当场,泪水恣肆而下,倒着实生出几分快意。于是只见他眨了眨眼,嘿嘿一笑道:“这才像话嘛,看来小莺儿对我情深义重啊。”

    邢稚莺眸中泪光闪动,蓦地背转过身,颤声呵斥道:“你快去死!死了我好清静,你赶紧再多刺几刀,你再刺啊!”

    皇甫鹰扬听邢稚莺言不由衷,更加喜乐在心,身上的痛楚恍似全消,含笑间转向哈图勒道:“怎么样哈大哥,这样够了么?”

    哈图勒面色稍霁,颇见玩味的扫了皇甫鹰扬和邢稚莺一眼,这才微颔首道:“三刀六洞,诺言已经兑现,我也不为难你,请入内吧。”

    他说罢便返身大步流星而去,竟连佩刀都未索回。后面的众人交头接耳,脸上神色各异,大多数也随之而去。

    只有先前那名白发老者疾步上前,话都没来得及说,便手脚麻利的为皇甫鹰扬处理起伤口来。

    皇甫鹰扬依旧挺立如桓,脸上露出一丝感激的笑容道:“多谢乌桑老哥。”

    那名唤乌桑的老者头也不抬的道:“不想死便给我闭嘴。”

    皇甫鹰扬笑容不减,却是依言住口。邢稚莺冷眼旁观,忍不住沉哼道:“这时候还笑得出来,真不怕死吗?”

    皇甫鹰扬听罢露出一个更加夸张的笑颜,邢稚莺愈发气结,这时却见桑吉玛尔走近道:“姐姐稍安勿躁,等阴阳大叔裹好伤再说。”

    邢稚莺俏脸飞红,暗骂自己糊涂,定了定神方正色道:“姐姐先前说瑞阳前辈正在这里,不知可否带我前往拜访?”

    桑吉玛尔微一迟疑,颇见碍口的道:“还是先等等吧,等阴阳大叔好点,咱们再一起去,姐姐意下如何?”

    邢稚莺疾快的瞄了皇甫鹰扬一眼,兀自赌气的道:“这人自己都不把性命当回事,咱们又何必管他,姐姐还请体谅下情,我真的有急事想尽快禀报瑞阳前辈啊。”

    桑吉玛尔推却不过,只好硬着头皮道:“姐姐别误会,不是我不肯带路,只是时光尚早,师父恐怕还没起身,眼下过去不太合适。”

    邢稚莺闻言一奇,暗道此刻已过辰时,岂能说时光尚早,何况习武之人不应贪睡,瑞阳前辈怎会还没起身?

    心中虽然不住嘀咕,但人家已经明确说了,邢稚莺也不好当面质疑,只能怏怏的道:“那便依姐姐的意思,只求姐姐记得这事,一旦瑞阳前辈起来,便带我前去拜见。”

    桑吉玛尔如释重负,满口应承道:“姐姐放心,我即便忘了自己叫什么,都不会忘了这事。咳……你还没吃早饭吧,不如咱们一起去我家,阿妈一定会好好款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