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西垂,篝火燃起,眼见周围的族民载歌载舞、喜乐非常,邢稚莺也被无比欢快的气氛感染。正在默默给自己打气之际,却听皇甫鹰扬戏谑的声音传来道:“怎么样小莺儿,我这没羽箭没白学吧?”

    邢稚莺脸上发热,垂首细声道:“待会儿不许再帮我,我要凭真本事跟人家比拼。”

    皇甫鹰扬摇了摇头,同样压低声音道:“单凭你那半吊子的水准,肯定丢尽我小宗师的颜面,我可不能袖手旁观。”

    邢稚莺暗自一滞,难掩委屈的道:“那还不是你自作主张,非要我来参加这箭神决,否则我那用得着诓骗人家?”

    皇甫鹰扬翻翻白眼道:“是么?那你怎么不早把实话说出来,偏要到这时候才怪我?”

    邢稚莺登时语塞,局促间只听皇甫鹰扬嘿嘿笑道:“好啦,反正骗也骗了,你跟侄女都拼到了一百二十步,接下来再努把力,那大牦牛便是咱们的喽。”

    邢稚莺只悔一时不慎上了“贼船”,眼下也真不敢将实情说出去,只能叹口气道:“这赛马也已经过去个把时辰了,怎么桑吉玛尔姐姐他们还没回来?”

    皇甫鹰扬沉吟着道:“我刚才探问过了,那新月峡谷离咱们这儿有五十多里地,来回大概得一个时辰,估计也快到了吧。”

    邢稚莺心中一动,随口问道:“不知道那赛马的彩头是什么,也是牛羊吗?”

    皇甫鹰扬莞尔道:“非也非也,那彩头可了不得,绝对是这族里的小伙子们最梦寐以求的。”

    邢稚莺大为好奇,一脸狐疑的道:“最梦寐以求的?而且是还是小伙子们?你快别卖关子,到底是什么?”

    皇甫鹰扬摇了摇头,感慨的道:“小莺儿还是老样子,从来都不动脑子,遇上事情只会瞪着大眼珠子问人。咳……诗经有云:‘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下你总该懂了吧?”

    邢稚莺懒得理会皇甫鹰扬的调侃,顿悟之余抿嘴轻笑道:“原来彩头是桑吉玛尔姐姐,这可有趣了。”

    皇甫鹰扬也笑道:“原本是哈大哥的佩刀,三年前才加上侄女,只可惜这彩头一直都没送出去。”

    邢稚莺愈发失笑道:“难怪参加赛马的都是小伙子,这彩头的确诱人得很。世叔既然不服老,干嘛不也去试试?”

    皇甫鹰扬睨了邢稚莺一眼,淡淡的道:“我如果真的去了,你小莺儿岂不是要变成孤家寡人,这可不太合适。”

    邢稚莺听得又羞又气,结结巴巴的道:“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爱去便去,谁又变成孤家寡人了?”

    皇甫鹰扬俨似无辜的道:“小莺儿想多了吧,我的意思是如果没有我在旁边看着你,万一你这‘刁馋’性子发作起来,一不留神惹出什么事端,还刚好落在你祁哥哥的师父眼里,那可真不好收场了。”

    邢稚莺明知皇甫鹰扬是诡辩,但再纠缠下去只有让自己更尴尬,无奈只能轻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会。

    皇甫鹰扬倒也不以为忤,径自拿起身边的皮袋,仰着脖子灌起酒来。几口烈酒灌下,他苍白的脸色总算恢复了几分红润,只是神情中还难掩落寞。

    邢稚莺觑得分明,犹豫片刻方细声道:“你这怪病到底是怎么来的,为什么这么久还不见好?”

    皇甫鹰扬淡然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总之是无妨之事。”

    邢稚莺见皇甫鹰扬意兴萧索,本来还打算问他以后是否同行,这时却也问不出口了。

    相对沉默半晌,还是邢稚莺期艾着道:“方才听他们喊我‘章秋仙葩’什么的,那又是什么意思?”

    皇甫鹰扬嘴角微翘,含糊的道:“我怎么知道,虽然我在这里呆过一段时日,却听不懂本地土话。”

    邢稚莺又碰个钉子,也不禁心中有气,正待冷了脸色不理皇甫鹰扬,却忽听一个爽朗笑声传来道:“好呀,原来你们两个躲在这边,可让我一阵好找。”

    邢稚莺循声望去,只见艾莉正捧着一只陶罐,笑吟吟的走近过来。

    两人不敢怠慢,立刻上前见礼,皇甫鹰扬抽了抽鼻子,嘿嘿笑道:“其实不必听声音,光闻到这独一份的酒香,便知道是大姐来了。”

    艾莉笑嗔道:“算你这小鬼有口福,幸亏我还偷藏了一罐,没给大哥搜刮了去,呵……小菩萨不妨也来尝尝。”

    邢稚莺腼腆的道:“伯母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从来滴酒不沾,所以还请伯母见谅。”

    艾莉闻言一愣,随即一拍额头道:“对对对,女孩子喝酒不是什么好事,当初玉菩萨也不喝的。”

    邢稚莺想到艾莉初见之时便口出“观世音菩萨显灵”之语,所以对这“小菩萨”的称呼本来并未留意。

    可这时又听到“玉菩萨”的名号,她却忍不住心中一动,于是试探着道:“伯母为何唤我‘小菩萨’,这其中可有什么渊源?”

    艾莉愕然道:“这……大家都这么叫,我便跟着叫了,有什么问题吗?”

    眼见邢稚莺迷惑不解,艾莉登时恍然道:“原来邢姑娘不知道啊,先前你跟我家丫头比射箭的时候,大伙儿都喊你‘章秋仙葩’,那便是菩萨的意思。”

    邢稚莺这才明白,羞赧之余又听艾莉兴致勃勃的道:“看来是这小鬼没跟你说,当初大宗师和玉菩萨他们夫妇来过这边,帮咱们赶走了修罗王的手下。”

    “后来也赶上年节,玉菩萨凭着大宗师教的没羽箭,一路打败咱们好几个箭术高手。尤其哈图勒那妒夫输了还不服气,硬要加到一百五十步再比,结果人家玉菩萨照样射得准,他反而脱了靶,哈……”

    她这厢想起往事,不由得开怀大笑,邢稚莺却早已窘得粉脸通红早知“世叔”心怀叵测、绝无好意,自己明明也留了心,谁想最后还是着了他的道。

    虽然心下羞恼莫名,但当务之急还是澄清事实,邢稚莺连忙整整颜色,径向艾莉敛衽为礼道:“伯母切莫误会,我跟世叔只是结伴同行,绝对没有任何私情,这‘小菩萨’的称呼还请你们别再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