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乱揩了揩鼻头,慕云忽然心中一动,转目向身旁看去。

    果然不出所料,“阿仪”仍是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单薄的衣衫显然不耐寒浸,以致于她在睡梦中都银牙紧咬,秀眉紧蹙,看起来好不楚楚可怜。

    “阿仪”的容貌本来便极为出色,此刻海棠春睡,又露出这等柔弱情态,与昨夜那位女煞星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慕云毕竟血气方刚,又兼晨醒之际元阳正盛,如此仔细端详片刻,竟不由得心旌摇荡。

    “阿仪”浑然不觉,依旧沉沉昏睡,只是胸口起伏稍显急促,鼻息也似乎有些散乱。

    慕云见状心生讶异,迟疑间拿手背碰了碰“阿仪”的额头,果然上面一片烫热,敢情她正在发着高烧。

    慕云为之哑然,此时“阿仪”似乎有所醒觉,先是鼻子无意识的皱了皱,跟着睫毛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怔怔的望了慕云片刻,“阿仪”总算神智稍复,目光错愕中满含警惕,凛若霜雪般瞪了过来。

    慕云见状立刻欲念全消,讪讪的收回手来,目光闪烁间干咳一声道:“你不要误会,我是在查探你病情如何,没什么不轨之举。”

    “阿仪”面色稍霁,随即发现自己病得不轻,脸上顿时露出几分颓丧。

    慕云看得心头一软,想了想才又道:“巫山剑仙的点穴手法十分奇特,而你现在又是这种状况,恐怕很难自己冲开穴道。”

    “阿仪”瞥了慕云一眼,不服之中又露出疑惑之色,慕云见状难掩得意的道:“我虽然功体特殊,但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机缘巧合冲破禁制。”

    “趁着巫山剑仙还没回来,眼下正是脱身的最好时机,毕竟我跟他没什么过节,想必他不会追着我不放,今后我不再惹他便是。”

    “阿仪”似是一滞,随后闭上眼睛,慕云这番旁敲侧击,本来指望她露出相求之意,此刻眼见这等情状,尴尬之余皱起眉头道:“算了,总之言尽于此,你自求多福吧,我先回官阳镇上的云来客栈。”

    说罢慕云虚一拱手,硬起心肠转身而去,心里还在不住盘算,毕竟“阿仪”的能为高出一头,即便她此刻身染重病,依旧不能等闲视之,自己已经吃过心软的亏,这次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刚刚走出十几步距离,慕云便忍不住回头望去。

    只见“阿仪”仍是双目紧闭,眼角淌出两行清泪,泪珠在朝阳下闪动,显得分外晶莹剔透,令人不由自主的大起怜意。

    慕云只觉心底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戳了一记,疼痛的感觉瞬间蔓延至全身,离开的脚步就此生生顿住。

    原地心神恍惚了片刻,慕云终是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已经哭得梨花带雨的“阿仪”。

    “阿仪”察觉慕云去而复返,惊异之下重新睁开眼睛,泪光闪闪的眸子里半是怨愤半是警告,毫不畏缩的向他瞪来。

    慕云暗自扶额,无奈苦笑道:“你不要多心,我之所以回来,是想跟你做笔交易。”

    “阿仪”面现踟蹰,但并未闭上眼睛,慕云心中有数,当下一正色道:“只要你答应不再强迫我为碧血联效力,我便帮你解开穴道,免得巫山剑仙回来以后,继续对你严刑逼供,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阿仪”闻言一怔,接着垂下眼帘,似乎在暗中权衡。

    慕云见“阿仪”没有直接拒绝,趁热打铁的道:“你如果答应,便眨三下眼,否则只当我没说,巫山剑仙随时可能回来,所以你最好早做决断。”

    “阿仪”沉吟片刻,终是秀眸微抬,对着慕云连续眨了三下眼睛。

    慕云松了口气,转念间又生警醒,于是郑重其事的道:“人而无信,不知其可,我这便帮你解穴,希望你谨遵诺言,不要食言而肥。”

    说罢慕云俯下身去,便要帮“阿仪”破除禁制,“阿仪”虽然强自镇定心神,可当慕云的手触及她娇躯的那一刻,她还是禁不住俏脸泛红,无限羞赧之下,只能再次紧紧闭上双目,鼻息愈发散乱起来。

    慕云打眼觑得分明,免不了有些心猿意马,所幸他曾经为近乎赤身的谷冰月解过穴道,那般刺激观感,自然不是眼下这等情形能够比拟,虽然“阿仪”的娇躯同样香软诱人,可还不至于让他乱了方寸。

    “巫山剑仙”所下的禁制霸道非常,饶是慕云亲力亲为,已经有了解穴经验,但帮助旁人解穴,又是另一回事。再加上“阿仪”毕竟是女儿身,凭空生出诸多限制,慕云捉襟见肘,自然落得事倍功半。

    如此足足耗去顿饭工夫,“阿仪”一张嫩脸红得好像要滴出血来,慕云也累得满头大汗。

    此起彼伏的轻喘声中,忽听“阿仪”嘤咛一声,嗓音沙哑变调的道:“好……好了!剩下的……我自己能行!”

    慕云看到“阿仪”哑穴已解,心知她的真气运行大致通畅,于是依言退开两步,自行运功调匀气息。

    “阿仪”仍是双目紧闭,娇躯一阵轻微颤动,须臾只听她低叱一声,终于双臂撑地,挺身坐了起来。

    禁制虽然解除,可病魔依旧缠身,“阿仪”顿觉脑海中一阵眩晕,险些当场软倒在地。

    慕云勉强压下上前照护的冲动,暗自戒备间沉着脸道:“好了,眼下我已经履行约定,你答应的事千万别忘了。”

    “阿仪”喘了几口大气,脸上的红晕渐渐淡了下去,闻言哀怨的瞥了慕云一眼,随后绵软虚弱的声音传来道:“我自然没忘,今后不再勉强你便是,唔……头好晕,你能不能扶我起来?”

    慕云听出“阿仪”鼻音甚重,看来昨夜的确受了风寒,但他毕竟戒心未去,一时之间不敢上前相助。

    “阿仪”见状小嘴一撇,没好气的道:“我既然说了不勉强你,肯定不会对你出手,你怕什么嘛?”

    眼看慕云面露尴尬之色,“阿仪”又换上一副柔弱表情,咬着嘴唇幽幽的道:“人家跟你好歹分属同门,现在又病得这么重,你怎么能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哼——当心人家将来在师父面前告你的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