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慕云一番侃侃而谈,“阿仪”并未全盘相信,秀眉紧蹙间疑惑的道:“你说阵势跟人物相关,我虽然是少女,你可不是少女,怎么也被困在这里出不去?”

    慕云白了“阿仪”一眼,干咳一声道:“我是少男,八卦之中归属艮山,是故山居于水,上艮下坎,是一个‘蒙’卦。卦辞曰:‘亨,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初筮告,再三渎,渎则不告,利贞’。”

    “意思是说我稳如泰山,不需要低三下四,求你这名‘童蒙’,反而是你有求于我。但我终归是有脾气的,你如果不识好歹,我即便识得路径,也不会告诉你,反正等巫山剑仙回来,肯定是你遭殃。”

    “阿仪”被慕云夹枪带棒的损了一通,又是羞窘又是气结的道:“你根本是生搬硬套,故意借题发挥,我才不信你害得了我!”

    慕云眼亮心明,看出“阿仪”色厉内荏,于是更显倨傲的道:“不信?那我不妨再告诉你,以这道阵势而论,八卦之中的巽位便是你的死门。巽者风也,其性属木,正是四象迷踪之阵最为凶险之处。”

    “泽居于风,上兑下巽,此卦名为‘大过’,象曰:‘泽灭木,大过,君子以独立不惧,遁世无闷’。常言道过犹不及,大过原本便是寓意大凶,而且此卦阳刚过盛,恰与女子相克,凶险更增三分。”

    “而巽位对我的意义,与你大不相同,山居于风,上艮下巽,是一个‘蛊’卦,卦辞曰:‘元亨,利涉大川,先甲三日,后甲三日’。大意是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是时候轮到我否极泰来了。”

    慕云这厢词令滔滔,说得言之凿凿,其中要义虽然大略不错,但难免有些歪曲夸大。

    “阿仪”听罢心下惴惴,面现狐疑的道:“是么?那你给我解释清楚,凭什么同一个地方,对不同的人吉凶不同?”

    慕云打个哈哈,慢条斯理的道:“我在书上读到过一种十分阴毒险恶的阵法,阵中豢养了大批名叫山魈的怪兽,这种怪兽单腿独眼,生性最爱猎食女子,而且听说越是美貌女子,山魈便越喜欢猎食。”

    “阿仪”心里打了个突,一时之间沉吟不语,慕云暗忖打铁还须趁热,当下故作悠然的道:“你可以先考虑考虑,我趁这工夫再睡个回笼觉,坎位休门,休者息也,初春属木,生我者休,此之谓也。”

    其实慕云此刻毫无睡意,之所以说这番话,只是为了刺激“阿仪”罢了。

    果然“阿仪”神情松动,先偷偷瞥了慕云一眼,然后讷讷的道:“若是我放你出来,你怎么保证言而有信,一定会带我出去?”

    慕云早料到“阿仪”有此一问,立刻正声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我自然不会像你那样出尔反尔,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阿仪”脸上一红,咬着嘴唇道:“不成,我还是不相信你,除非你发毒誓。”

    慕云只觉啼笑皆非,无奈竖起三根手指道:“好吧,只要你先将我从九天玄火罩里放出去,我保证将你毫发无伤的送出四象迷踪之阵,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阿仪”总算稍稍放心,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你得保证,不能挟怨报复,趁我生病来欺负我。咱们眼下同舟共济,一定要坦诚相待,否则若是内讧起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慕云心忖这才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可他这时身陷囹圄,没法太过计较,只能叹口气道:“好,一切按你说的办,倘若我趁人之危报复你,同样天诛地灭便是。”

    “阿仪”思忖再三,终于下定决心,凛然正声道:“大丈夫一言九鼎,希望你谨记誓言,不要让我失望。”

    说罢“阿仪”指掌瞬动,放开九天玄火罩的活扣,接着抖手松去网缚。

    慕云只觉蜷缩已久的身躯骤然舒展开来,满心畅快之下,不由得发出一声长啸,随即腰杆一挺,足下借力猛蹬,顺势跃起三尺有余,正所谓‘扯开金锁飞彩凤,挣断铁链走蛟龙’,就此恢复自由之身。

    “阿仪”不着痕迹的藏起九天玄火罩,随后清咳一声道:“好了,我已经履行诺言,放你脱出生天,现在轮到你施展本领了。”

    慕云潇洒落地,哈哈一笑道:“不必性急,容我推演一番,看哪个方向才是开门。”

    “阿仪”闻言一怔,满面疑惑的道:“什么?先前说得那么热闹,难道你不知道怎么出去?”

    慕云摇摇头道:“倘若你一开始便听我的,现在要走出去易如反掌,可你偏偏一意孤行,在林子里乱走一通,弄得我也有些晕头转向,非得仔细推演一番,才能找到出去的路。”

    “阿仪”为之气结,咬牙间没好气的道:“你这狡猾奸诈的贼胚子,果然是虚张声势,只为骗我将你放出来。哼——你若找出路径便罢,否则若是找不出来,看我怎么教训你!”

    慕云耸了耸肩,波澜不惊的道:“不必这么激动,反正你现在只能依靠我,况且我也不想被困在这里,毕竟咱们两个都一夜未归,难免要让旁人担心,倘若因此惹出其他误会,那可愈发不好收场了。”

    “阿仪”听慕云说得有理,只能勉强压下满腹抱怨,自己捡块干净地方,盘膝坐下稍作休息。

    慕云并不拖延,折了几根松枝,又拾来一把碎石,全部堆在地上,之后摆起八门阵图,仔细推算阵眼方位。

    “阿仪”昨晚本来便没睡好,今天又拖着慕云走了足足两个时辰,体力精力消耗殆尽,这时总算得空休整,两只眼皮不住打架,几次险些昏昏睡去。

    强打精神再看慕云,只见他一会儿埋头摆弄那堆细碎木石,一会儿又抬头观望周遭地势与天上日影,捻指掐算之际,嘴里念念有词,足见聚精会神。

    “阿仪”百无聊赖,忍不住嘟哝着道:“喂,你到底成不成,还要多久才能算出来?”

    慕云微觉尴尬,含含糊糊的道:“应该快了,这道阵势排布十分巧妙,待我厘清几处关窍,便有把握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