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选定的几位准驸马,被大理寺卿否决了。

    在他的裹挟之下,一些官员也不得不站出来,形成了许多人反对的局面。

    这一点,李玄靖和别人不同。

    朝中别的势力,都是以利益和权力,将一些官员拧在一起。

    遇到事关切身利益的事情,整个小团体,一同反对和支持。

    李玄靖是以威慑。

    他的目光停留在谁的身上,谁就得附和他。

    要不然,过不了多久,那个位置可能就会换一个人。

    朝中的中低层官员,对此已经习惯。

    不过这件事情,又不关淳王的利益,不知道他反对做什么。

    安宁公主出嫁,是皇室的家事,他一个外人,没有理由的横加干预,总不可能是想让安宁公主下嫁自己的儿子吧?

    前段时间,长安倒是有些关于他儿子和安宁公主的传言。

    说起来,大夏的公主,的确吃香。

    不像楚国和赵国,当了驸马,就没办法再入仕。

    大夏的驸马,没有这条限制,当了驸马之后,仕途反而会更容易。

    毕竟是皇家的亲戚,吏部在考核的时候,也会懂点人情世故。

    可以他李玄靖的权势,根本不会在乎多一个皇亲国戚的身份。

    再说,他的儿子已经成亲了,哪怕他再权势滔天,皇室的公主,也不可能给他儿子做妾。

    除非他儿子和原配和离,又或者让原配做妾。

    谁也不知道李玄靖是怎么想的,但因为他的反对,这件事情,只能暂时搁置下来。

    ……

    李诺出了宋府,坐上马车,往刑部而去。

    路过玉音阁时,他掀开车帘看了一眼。

    玉音阁两边的店铺,已经开始动工了。

    玉音阁最近的生意很不错,听凤凰说,她们把旁边的两间铺子也盘了下来,准备把店铺扩张一下。

    随着玉音阁的名气越来越大,之前的空间有些不够用。

    马车很快停在刑部门前。

    到了年末,各地送来刑部审核的卷宗,数量也激增起来。

    今年的案件,若是积压到明年,会影响地方官员的政绩考核。

    李诺当然也没有浪费这个时机,几乎每天都来刑部转一转。

    科举他早就准备的差不多了,小小春考,更是不在话下。

    来到刑部之后,李诺先是督促了一下小顾练字,毕竟她练就等于自己练,她练了,自己就不用练了。

    然后,他就坐在自己的位置,等李安宁过来。

    在他正式成为刑部官员之前,暂时是离不开她的。

    刑部的卷宗,印鉴等,都要她拿过来。

    李安宁今天来的晚了一些,明显心情很不错,进来的时候还在哼着歌。

    她的心情的确很好。

    今天的朝会之上,礼部选的驸马名单,又被否了。

    下一次就是大朝会,大朝会上,各地的官员,都要轮番述职,时间本来就紧张,肯定不会提她的事情。

    这一耽搁,起码又是一个月。

    她看了看李诺,面露满意之色。

    自己的事情,他还是放在心上的。

    不过,她的心里,偶尔也有些小小的失落。

    她的婚事,父皇不理不问。

    她甚至连父皇的面都见不到。

    而别人的父亲,却能站在朝廷礼法、皇室规矩的对面,两次否决驸马的名单。

    大理寺卿这么做,当然不是为了她。

    他的父亲,对他是真的好。

    那怕是这种不合理的要求,也会满足他。

    不过很快,李安宁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大理寺卿宠儿子。

    大理寺卿的儿子宠她。

    一样的。

    她从怀里取出一个苹果,随手掰开两半,递给李诺一半,问道:“你和你家娘子,最近怎么样了?”

    李诺咬了一口苹果,说道:“挺好的。”

    李安宁瞥了她一眼,问道:“我的意思是,你们的关系,最近有没有更深的进展?”

    李诺摇了摇头。

    虽然和娘子的关系一直很融洽,但最近都保持着之前的进度,并没有再更进一步。

    已经近到同睡一床被子,再进一步,就是最后一步了。

    从两个房间到一个房间。

    从床下到床上。

    从两床被子到一床被子。

    从没有身体接触,到牵手成为稀松平常的事情,搂着她弹琴,她也习以为常,变的无比自然。

    回想起几个月前,两人还像陌生人一样,这样的进展,已经够快了。

    和她相处这么久的时间,什么时候可以做什么,李诺心中大概有数。

    但女孩子的心,他也不敢说全懂,他看向李安宁,问道:“伱有什么建议吗?”

    别人李诺不信,但李安宁他还是很信任的。

    上次,如果不是她的悉心分析,诚恳建议,他对娘子的心思,还没有这么坚定,两人的关系也不可能有这样的进展。

    见李诺望向她,李安宁立刻移开视线,摆了摆手,说道:“没有,我能有什么建议,你随便吧……”

    ……

    随着时间进入腊月,年节将近,本就热闹的长安,一日更比一日热闹。

    恰逢科举之年,各州参加科举的学子,也陆续抵达长安。

    作为大夏国都,长安的繁华,远非外州可比,很多人第一次来到长安,便被这满目的繁华迷了眼。

    李诺在娘子的陪伴下,再一次来到吏部。

    这次去吏部,不是去调阅什么卷宗的。

    春考由礼部和吏部共同主持,参加春考的考生,需要提前一个月,去往吏部报名。

    吏部的侧门口,排起了长队。

    听吏部的官员说,今年参加春考的人数,是去年的数倍还多。

    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今年科举改革,各大书院,都不能再通过春考之外招收学生,春考成为了唯一的途径,自然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即便是春考的收费不低,从去年的二十两银子,涨到了现在的一百两银子,也依然有人想要搏一搏。

    这些银子,名义上是考场费,监考费,出卷费,阅卷费,马场,靶场使用费,笔墨纸砚颜料费等等等等,听着倒也合理,但价格实在是贵的离谱。

    考个试一百两,不过不退,过了更不退。

    仅这一条,就将那些贫门学子,挡在了仕途之外。

    岳父大人是吏部郎中,李诺当然不用顶着寒风在外面排队。

    其实他自己倒是无所谓,李诺本来不想麻烦岳父大人。

    但他刚走到吏部门口,一位吏部官员就认出了他,硬生生的将他请了进来。

    片刻后,李诺坐在温暖的暖房中,悠闲的喝着茶,看着书。

    没一会儿,一名文书就为他办理好了所有的手续。

    李诺双手接过考引,说道:“多谢。”

    那位小吏笑了笑,说道:“公子客气了。”

    宋哲背着手,从外面走进来,问道:“科举准备的怎么样了?”

    李诺道:“通过春考,应该问题不大……”

    宋哲多看了他几眼。

    虽然春考的竞争,比不过科举,要求也低一点,但也是要考六艺的,而且每一科,都要得到乙以上的评价。

    宋哲忽然问道:“吉礼有几种?”

    李诺道:“凡五礼之仪,一百五十有二:一曰吉礼,其仪五十有五,一曰冬至祀圜丘,二曰祈谷于圜丘,三曰雩祀于圜丘,四曰大享于明堂,五曰祀青帝于东郊……”

    李诺看着他,问道:“岳父大人,还要继续背吗?”

    宋哲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

    李诺舒了口气。

    吉礼他其实就背到这里。

    再往下哪怕多一句,他都得氪命开挂。

    宋哲看着李诺,目光微异。

    他本来还对他心存怀疑,但见他五礼背的这么熟练,应该也是用过不少功的。

    他的画他看过,虽然算不上绝佳,但应对科举绰绰有余。

    而他的乐道-——不得不说,他完全继承了李玄靖的天赋,就连宋哲自己,巅峰之时也比不上他。

    真不愧是他的儿子啊!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然叹了口气。

    倘若他早一些开悟,有些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佳人不会十多年见不到母亲,她们姐妹也不会两地分离。

    相比起佳人,他最对不起的,应该是伊人。

    以娘子的性格,她这些年,一定不好过……

    宋府。

    寒风凛冽,宋凝儿握剑的手都在哆嗦,她扬起冻得通红的小脸,抬头看着那名女子,可怜兮兮的说道:“师父姐姐,好冷啊,我们等到暖和了再练好不好?”

    女子淡淡的说道:“这算什么冷,练功就是这样,如果连这点儿苦都吃不了,你一辈子也别想在武道上有所成就,更别想追上宋慕儿……”

    看着在寒风中舞动长剑的小姑娘,她的脸上,也浮现出些许追忆。

    比起常年被冰雪覆盖的三清山圣女峰,这点冷,又算得了什么,凝儿现在吃的苦,不足她当年的十之一二。

    但想到当年那个在风雪中无助哭泣的小女孩,她的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触动。

    她蹲下身子,用双手捂着小姑娘的手,运转真气,问道:“还冷吗?”

    宋凝儿感觉到一股暖流涌入她的身体,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开心道:“不冷了,谢谢师父姐姐!”

    女子抚掉了她脑袋上的雪花,说道:“累了就歇一会儿吧。”

    宋凝儿摇了摇头,重新拿起剑,坚定道:“我不累,我要努力练功,以后一定要打败宋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