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桓缜是站在城楼上看到北军鱼贯而入的,然后不失风度的回到城门楼子里面坐好。

    刘绛披甲持矛跟着后面李如愿入城,并行的还有毛襄、李峻、袁凤举、韩崇。

    毛襄和韩崇是左膀右臂,李峻是亲儿子,袁凤举是女婿,刘绛虽然入伙很晚,但却是义子。

    因此也成了核心圈,跟着李如愿后面一起入城。

    李如愿身披甲胄,骑在马上,走在最前面,两边是排列护卫的架势。这一刻,有一段旋律响起在刘绛的脑海之中。

    我曾踏平了古道西风走马,心里的话就让月光寄给她...

    之前在破站上经常能看到这首歌用来剪辑朱棣打进南京的时候,单骑入城时候的画面。

    这一刻,刘绛身历其境,这个时空的历史,他是见证者,也是参与者。

    而当世枭雄李如愿,在进入台城的那一刻就成了整个南国真正的掌控者。这是他人生巅峰的开始。

    李如愿骑在马上,看着刚刚经历战火的锦绣宫城,心中同样是感慨良多。

    五名大将并骑落后十余部,李峻居中,两边是毛襄韩崇,最外围是刘绛和袁凤举。

    身后跟着五百甲士,全副武装,打着李如愿的仪仗,王伏宝已经率队先行入宫清道,并戒备沿途。

    打马来到太极殿前,李如愿翻身下马,步行走上御阶,身后的甲兵则迅速在殿外列队,一行人来到了殿上。

    所有宫人全都被驱赶出来,皇帝本人不失风度的坐在大位上。

    此刻,一直恐惧台城被攻破的桓瑾反而释然了。

    他看着那个围城数月让他颜面扫地的枭雄,嘴角突然浮现一丝笑意。

    “你就是李如愿?”

    李如愿闻言有一丝诧异,他没有想到这个喜欢文学的皇帝此刻还能保持如此气度。

    “回陛下,臣就是北道大都督、征北大将军、赵郡公李如愿。”

    “所为何来?”

    “清君侧。”

    “然后呢?”

    “匡扶社稷。”

    桓瑾沉默了,半晌之后笑了笑,“如今天下事在你,你要做什么还有谁能拦得住呢?想要杀谁就杀吧。”

    李如愿闻言立即躬身一稽,“如此还请陛下赐臣诏书。”

    桓瑾叹了口气:“李将军打算如何安置寡人?”

    “陛下万乘之尊,臣何谈安置陛下?只是如今兵乱未绝,还请陛下居于太极殿,以免外面的事情侵扰陛下安宁。”

    “太子何在?”

    “太子殿下尚在宣阳门,臣已经派兵保护,必保太子殿下安全无虞。”

    “罢了,罢了,诸事将军自为之。”桓瑾说到最后,语气已经没有任何的波动了,不喜不怒。

    李如愿再度下拜,“臣明白。”

    随后,带着身后的一众将领出了太极殿。

    “真是人主气度啊,到了这一步仍然镇定自若,郑长史,如今该当何为?”

    一旁的长史郑昭文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委任新的尚书令,然后名正言顺的下诏书诛杀四贼,以都督统管朝政军务,解散城外联军。”

    李如愿闻言道:“那就请郑长史暂居尚书令之职。”

    郑昭文闻言却直接回绝道:“不,郑某名望不足,不可担此重任。”

    李如愿有些诧异,看着郑昭文眼神充满了不解,尚书令这么要紧的职务你不来谁来啊?

    而郑昭文则没有卖关子,马上推荐了人选:“尚书令可以让荀太府担任。”

    李如愿马上就明白了郑昭文的意思,然后拱手道:“先生真是高风亮节啊。”

    郑昭文所说的荀太府,是九卿之一的太府荀雍,老太师荀祁的次子,同时也是李如愿的亲家,长子李岳的岳父。

    老太师荀祁是大楚南渡之后的头号功臣,堪比东晋王导,蜀汉诸葛亮。

    同时也是南渡北人的领袖,虽然故去但影响力同样不可小觑,但荀雍这个人能力平庸,没能延续荀氏的辉煌。

    李如愿本来是想给他一个清贵的高官,但郑昭文的建议让他转变了想法。

    “如此,就郑长史出任尚书左仆射,夏侯参军任右仆射,大红?”

    刘绛一听到叫道自己立马就出来应道:“末将在。”

    “你二百甲士护送两位长史去把尚书台料理干净。”

    “诺。”

    刘绛马上就想到了,为什么是让他去尚书台,因为此时的尚书令,是陆俭。

    哈哈哈哈,这是什么爽文剧情?现在陆家人都是我刀下的牛羊了?

    对了,陆三爷陆礼是跟着陆俭进了台城吧?还有那位六娘子,以及那个身姿卓约的柳夫人?

    此时,尚书台已经被北军围住了,但没有命令也只是封闭了大门。

    刘绛骑着马跟郑昭文并骑而行,脸上堆满了笑意。

    “三郎君打算如何处置陆氏一门?”郑昭文有些好奇的问道。

    陆俭作为清君侧的对象,肯定是要杀,最好的结果也是流放岭南。

    但陆家一门如何,那可就全在刘绛一念之间,他现在就是全都杀了,李如愿也不会说什么,旁人更不会说什么。

    但刘绛想了想之后,摇摇头道:“郑公叫我大红就好,我准备把陆氏族人全都赶出尚书台,安置在台城外的别院之中,至于如何处置我听大都督的。”

    郑昭文听说之后,眼睛里浮现一抹亮色,这么克制?

    “你往日在陆氏...如今没有怨气?”

    刘绛想了想之后,“要害我的都被我杀了,我虽然昔日为奴,但陆氏主家对待奴仆倒也不算太苛刻,也算有点香火情,如今乾坤倒置,我也没有斩尽杀绝的想法,陆家还有个管事算是阴差阳错救了我一命,若是大都督允准,我还准备把他招到军中...对了,还有个贱婢,串通管事栽赃我,那个我倒是一定不能放过的...”

    “哈哈哈,大红倒是坦荡啊。”

    郑昭文见多了人富贵之后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但刘绛这般恩怨分明,并且十分克制的少年人,其实很少见。

    因此他对刘绛也多了几分好感,觉得这年轻人性情很不错。难怪能得到大都督的喜欢,收为义子。

    要知道大都督的义子,比亲子都少,就这一个。若不是喜欢这少年的性情,又有救驾的情分,断然不会约为父子。

    尚书台没几步路就到了,都在台城内。

    刘绛下了马之后,冲着郑昭文拱手道:“郑公,我想入内清理,请您稍候片刻。说罢就带着周达和数十个甲士进了尚书台。”

    此刻尚书台上下都在瑟瑟发抖,陆氏一门聚在尚书台后堂,陆礼手持一柄环首刀,披着甲站在堂前,打算再为主家尽最后一次忠。

    刘绛命人将尚书令的还活着的书吏全都集中起来,嘱咐士卒给他们餐食和医药,随后又打听了清楚了陆氏家人所在的院落。

    带着甲士趾高气扬的走过去,咱们没深仇大怨,所以我犯不着杀了你们。

    但我得让你们知道,我是谁,从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