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绎听了毛襄的话面色有些难看,因为他虽然写信给李如愿表示跟建邺方面一起进攻荆州,但却并不想跟其他的桓家宗室刀兵相见。

    进攻荆州无非是为了报父仇而已,他的本意并非是投靠李氏。

    现在毛襄这番话似乎是让他去劝说前江州刺史、鄱阳王桓绮,实际上也有让他选择立场的意思。

    到了这个地步,他实际上已经明白,失去了淮南和江东之后,皇帝成为傀儡,李氏迅速发展壮大,桓家实际上唯一能抗衡李氏的只有荆州军。

    但九叔桓璋如今跟他有杀父之仇,所以注定无法齐心协力,至于其他宗室,徐州的东海王其实早就立场鲜明,支持李氏。

    合肥的堂兄鄱阳王桓经已经让出淮南腹地,前往广州,所以庐陵王桓绮已经是目前皇室为数不多还手握兵权的地方实力派。

    西晋元康元年,分扬州之豫章、鄱阳、庐陵、临川、南康、建安、晋安,荆州之武昌、桂阳、安成十郡为江州,治豫章。永兴元年,分庐江郡寻阳县、武昌郡柴桑县合立寻阳郡,治寻阳县,属江州。

    但在东晋咸和年间,先后将寻阳郡治、寻阳县治由江北迁至柴桑。后又将江州州治由豫章移驻寻阳。至此,州、郡、县三级政权同治寻阳。

    因此,江州实际上的辖区很大,差不多是后来的整个赣省,如今桓绮虽然被桓璋的人逼的让出寻阳,但仍旧掌握着豫章和鄱阳湖周边的诸多郡县,手中有上万水军,这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在荆州和建邺两方面各遣重兵准备在争夺大将军中断控制权的现在,毛襄的顾虑的确有几分道理。

    作为宗室肯定不想跟堂兄桓绮刀兵相见,但毛襄和袁凤举的意思也很明显,不可能放任桓绮统兵在侧,毕竟这里水路极为通畅,在豫章随时可以出兵北上加入战场。

    桓绎的言语保证肯定无法打消毛襄等人的顾虑...

    最后桓绎站起身来,冲着两人抱拳道:“我就先回寻阳了,江州之事,还容我思量一番。”

    毛襄和袁凤举也站起身来道:“大王慢行,恕不远送。”

    桓绎上了船离开了湖口,返回上游的寻阳城内,原江州刺史府内其弟桓绕正在等候。

    “兄长,如何了?”

    桓绎摇摇头,“毛襄和袁凤举并没有立即出兵的打算,他们想要先拿下江州。”

    桓绕以拳击掌道:“好个李如愿,此乃假道伐虢之计,建邺的来军根本就不是为了荆州军来的,而是为了图谋江州,与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真是...”

    桓绎也叹息道:“事到如今,如奈何之?”

    两人对坐无言,这两兄弟都是肯干事,又知世事之人。他们明白现在做的其实就是在利用李如愿势力来报父仇,但李如愿是什么人?老谋深算,还能他们两个小年轻占了便宜?

    现在即便出兵,也是为了夺取江州,而不是为了给他们报父仇。

    半响之后,桓绕道:“为今之计,不如就与李贼暂且携手,等到报了父亲的大仇之后,再召集天下兵马,共击李贼。”

    桓绎却笑道:“三弟,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李如愿即便要借助我兄弟,也不会给我们太多兵马,更不会给我们机会反咬他一口,此贼行事素来谨慎,又怎么会给我们机会?”

    桓绕道:“昔年汉昭烈帝被吕布驱逐,而投靠魏武,后与魏武一同擒杀吕布,但此后一直不肯放弃匡扶汉室之心,如今大楚危难,我兄弟身负国仇家恨,既然已经选择先报家仇,那就无需再犹豫,先靠李贼除去燕逆,再行匡扶大楚之事,即便身死,也不枉男儿七尺之躯。”

    桓绎闻言也神色一震,“三弟所言甚是,我兄弟二人就先依附李氏,先报父仇,再谋匡扶楚室。”

    兄弟两人在此定计之际,袁凤举和毛襄、刘绛、张子悦、周元祺五人则在湖口岸边的楼船上见面,说起了今天见桓绎的事。

    “这济北王不会以为大将军发大军前来,只是为了给齐王殿下报仇雪恨吧?呵呵呵,真是...”

    张子悦手里端着酒碗,十分豪爽的笑着。

    袁凤举则微笑道:“济北王桓绎虽然悍勇,但听说智略不如其弟城阳王桓绕,想必他今日回去之后,会作出决定的。”

    周元祺道:“我大军到了这,是不可能无功而返的,现在跟荆州军拼个你死我活,自然是没有好处,这江州则不同,刺史桓绮性格懦弱无刚,并非心志坚定之人,只要让桓绎去劝说一番,加上前些时日其兄桓经的书信,相信他会做出决断的...”

    毛襄和刘绛这对师徒全都捧着大骨头啃着肉,专心致志。

    毛襄本来是不喜欢吃这个些个筋头巴脑的,但跟着刘绛吃过几次之后的感觉是:真香。

    用徒弟的话说最香莫过贴骨肉,毛襄现在甚为赞同。

    这师徒二人吃的香,另外三人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这五个人毛襄和周元祺、张子悦都是底层武人杀出来的,都是粗鄙武夫,作风比较豪爽,刘绛就更是出身低的不能再低了,袁凤举虽然有个陈郡袁氏的名头,但不过是个豪强出身,但他本人是个在这能跟武夫们把酒言欢,也能在朝堂上跟名士们高谈阔论的选手。所以这种内部会议上,就没什么置喙吃相之类的事情。

    扔下一块大脊骨,毛襄用一旁的棉布擦了擦手,还有胡须上的油渍,然后道:“明日桓绎要没什么音信,就派人去催促他一番,告诉他,他不去劝说桓绮奉诏,老子我就带兵过去。左右不过费些时日,大红可有话说?”

    刘绛捧着一根大棒骨,正要下嘴的,听到毛襄问他,就犹豫了一下,然后道:“桓绎跟桓璋虽然有仇,但毕竟都姓桓,这帮子桓家人窝里横最好,咱们坐收渔翁之利,还也得防备他们勾连到一起,算计咱们...”

    还没等毛襄说话呢,周元祺就点头道:“大红的话有道理,的确也要防着些桓绎和桓绕兄弟,那江州那边?”

    毛襄沉思片刻:“没关系,平日里多做些防备就是了,不过既然这样也就不用等他了,明日就直接了当的告诉桓绎,让他随我大军一起去接收江州,大红!”

    “在,毛师请吩咐。”

    “你率三千精兵,跟我同去,江心洲这边,子悦你暂时统管,严加防范,不要荆州军可乘之机。湖口这边就拜托凤举了。”

    张子悦也郑重道:“毛将军放心。”

    袁凤举也跟着点点头。

    毛襄最后做了表态道:“这次我等率军前来,为的就是江州之地,至于荆州军,明日他们要是敢出兵尾随,那就先给他们些教训,前后夹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