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的确前后大变样。

    她的转变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所以即便被带走,严苛审问,她也是白玉,白玉就是她。

    不像乔钰,经历了生死,性情大变,都在人性格大变的触发情况内。

    陆母带着大包小包,与被抓的白玉打了个照面。

    她刚想问旁边带路的人,被抓的是谁?

    带路人秉着看戏的态度,高喊了声:“婶子!巧了不是!刚刚被抓的就是你儿媳白玉!她这是,犯了啥罪了?”

    陆母笑意褪去。

    原本得知有了孙子的她,是抱着欢喜的心境来的,结果刚到,儿媳被抓了?!!

    白玉通过几番的严苛询问,才交代出高中图书馆有些国外书籍,她看过一些,所以受到国外思想的腐化……

    还没到动荡年代,对抓国外书籍不是那么严苛,再加上她是在图书馆看到的,情况不严重。

    审问后没多大问题,便将她放了。

    陆红军一直在审讯室外候着,等白玉出来,才沉着一张脸带她回家。

    到家中,看到地上的大包小包,以及坐在客厅的陆母时,陆红军瞬间头大。

    “妈,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陆母指着他身后的白玉,“她是怎么回事!!”

    白玉看傻了眼。

    乡下的老太太,还是饥荒年的老太太,饿得皮包骨不说,颧骨高,显得整张脸刻薄许多,那只黑鸡爪子还直指自己。

    白玉下意识往陆红军身后躲去。

    “什么什么意思……”

    “我来时都看到了!她被抓了!她是不是做了啥坏事?儿子,她不会影响到你吧?”

    陆红军扫了眼身后的媳妇儿,给陆母倒水:“妈,没事儿,部队就带她去问问话而已。”

    “她到底做了什么!”

    ……

    第二天,军属大院都知道了。

    白玉向报社投稿,反被报社向上反映思想觉悟有问题,再加上她嫁的是军官,也就有了带她去审讯、问话的环节。

    “该啊!我看她整天鼻孔朝天,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原来是洋墨水喝多了,和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华夏人不一样!”

    “报社思想觉悟就是高,一下子就逮住这只坏虫。”

    “欸,你们说,陆营长会不会受到影响?”

    “肯定会啊,后方都没做好,上头会允许他冲锋?一个被窝睡不出两个人,万一他临阵背叛……”

    “少说两句!”眼见越说越离谱,还上升到团队上来,周嫂子打断道。

    见状,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们向周嫂子打听乔钰的情况。

    “这都快过年了,小钰多少天没出门了?她这是在干啥呢?这么大热闹都不来看?大玉要是我仇家,我高低得来个满堂彩。”

    周嫂子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个个都同你一样?乔妹不是那样的人。她在家忙着呢,既要照顾周团,又要看书准备来年拿下高中毕业证,参与高考……”

    “话可别说太满,到时没拿下毕业证就丢脸了。”说话的石母。

    是那个把孙女丢周团院门口,被乔钰拒绝那户人家。

    周嫂子对乔钰有自信,但话也没说太满,只道:“到时候再看呗。”

    闲聊完就各自回家做饭了。

    周嫂子和王招娣跑来乔钰家缝衣服时,就把这事儿提了。

    乔钰恍然:“对哦,我怎么没想过写点文章发报社呢。”

    毕竟钱不嫌多嘛。

    “……你手头钱够用吧?还用得着写稿子寄报社?”

    她已经是万元户了。

    老周在家养伤这期间,上次离开前部队给的嘉奖,加上这次出席重大任务的嘉奖,又给了她一千二……

    她将老周伺候的好好的,也不吝啬给周军发钱,包括下头几个孩子,按照他们干活轻重也发了钱进行嘉奖。

    周军得了五块,下头四个弟弟,有几毛的,也有一两块的。

    乔钰嘿嘿一笑:“不缺钱和不嫌钱少,不冲突吧?”

    也是,谁嫌钱少了?

    若是乔钰稿子通过了,那家属院就又有热闹可看了。

    一个投稿失败,还被部队带人去审讯,一个投稿成功,拿了稿费……

    若换做两个八竿子打不到关系的人身上,没多少看头。

    这可是家属院出了名的大小玉啊!

    有看头极了。

    乔钰对二人道:“我要投稿一事,这可是一手消息,你们可得给我保密。一切等我拿到稿费再说,否则丢脸的就得加我一个了。”

    “当然当然。”

    王招娣和周嫂子应道。

    乔钰投稿也没怎么润色,脑海一过,旋即想到半年前的乡下生活。

    1961年还得闹一年荒,明年全国上下才得以喘息一口气。

    她便以荒年为主题,原主为主人翁,提及生产队所见所闻。

    每个人都在为自己而活,即便活得痛苦,也背上责任,负重前行。

    所幸的是原主路上有指明灯,原主浴火重生(她穿来后)改变性情,一起发疯,为亡夫追回款项,再有一帮大好社员们帮扶,重新找回自己的人生。

    荒年里,每个人都不容易,她却有幸遇到好人……

    洋洋洒洒一大片,大篇幅夸跟着党的脚步走的社员们才像个人,而不是旧时代吃人的土财主,才能致使她这种乡下人走出一条明路来!

    写了三天。

    收笔后,她又改了几个错字,再润润笔,重新抄录一番,就投了市级的报社。

    她过得倒是潇洒。

    家务有孩子们,做饭也有周军帮忙,自己只用给老周换换药,翻个身挠挠背,夜里虽然和陌生男人同床,但她只当是多了只大型布娃娃,睡得很熟,谁都影响不到她。

    白玉那边就苦不堪言了。

    她记忆中明事理的老太太,没想到现在这么难相处!

    老太太哪是来照顾她的?

    她分明是来使唤她的!

    老太太:“你现在没有工作,还给我儿子惹了这么大个麻烦,还想躺着让我伺候?我不是来给你干活的,我是来督促你干活的!

    我在这儿带不了多久,来年开春还得回地里赚工分!你给我老实点,好好学学怎么顾好家里,让红军后方无忧!否则他娶你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

    你儿子是军官又怎样!不还是要面临转业?不靠她这个贤内助上下打点,他有那本事嘛!

    她可比他多知道未来几十年国家趋势!

    当然,这些事只能心里头想想,不能说出口。

    这点她还是有分寸的。